恩断义绝

沐九狐“不是我！”

沐九狐忍不住大声道。

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转头去看之前，先被人拽住手往前拖。拉她的手清瘦却有力，她挣扎不开，低头去掰时只瞧见那手背上突兀地突起一道青筋，血液于其间汹涌，只差喷涌而出来烫伤她。

是恼羞成怒的陈皮。

沐九狐恍若失了神一样坐在地上。

怎么会…

丫头怎么会突然就去世了呢…

她好不容易才把她救回来的…她们去了北平…去了新月饭店…

遇到了尹新月，遇到了彭三鞭…经历了那么多…

好不容易一切终于好了起来，她怎么会呢…

沐九狐“陈皮…我真的没有…”

沐九狐“我怎么会对丫头下手呢…”

沐九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沐九狐低声呢喃着，她高傲了一声，从未如此低声过。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破灭了，管家在一旁看得沉默，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自己也无从说起，他也不是什么知情者。

府上起火了他就去查看了，发现火势不大便想着过来看看情况，却听见下人说夫人房内有打斗的声音。

这才觉得不对劲，忙带了人赶过来，却没想到看到眼前的一幕。

陈皮看向沐九狐的眸子又冰又冷，有时一个人的失望和放弃，大抵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一心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丫头是他年少的期待，也是他想要的未来。

他为了她满手血腥，变成如今的模样，面对众人的唾弃和非议依然走了下来，只希望有一天能够给她好的生活，明亮的未来。

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迎接的不是未来，而是破灭的绝望。

陈皮“沐九狐…我此生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在长沙城里将你带回了红府…”

陈皮小心翼翼地抱起早已凉透的丫头，狠狠地从唇齿间吐出这样一句话。

沐九狐闻言，瞳孔一震。

对别人来说这句话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可对于他们来说，不是的。

一切的开始，一切缘分和相识的契机，都是源于那一场相救相识。

对于经历过来的他们来说，那就是一切。

只是如今陈皮却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决绝的意思，是从此陌路的意思。

陈皮“你说的没错…你没有动机杀害师娘，可若是为了张启山呢？”

沐九狐闻言一愣，像是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一样。

她突然痴痴地笑出了声，只觉得心头疼的慌，眼里像是进了沙子一般，酸涩的很。

沐九狐“陈皮，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陈皮“我说到做到，不像你，两面三刀…”

沐九狐“原来在你看来，我沐九狐就是这样的人。”

她彻底放弃了辩解，说再多都没用了。

事已至此，何必多言。

人情冷暖，想来不过如此。

沐九狐“为了启山？”

沐九狐“哈哈哈，在你看来，我沐九狐就是这么一个不辨是非，忘恩负义的小人。”

沐九狐“我算是看透了…”

陈皮“你一个刽子手有什么好说的？！”

陈皮借光线辨别她早已长开的眉目，白气在冷天里笼成一团又散开，几乎要迷了他的眼。

陈皮用足力道说难听绝情的话伤她，到底见到了她眼圈泛红。

沐九狐怒极反笑。

沐九狐“陈皮啊陈皮，我成全你怎么样？”

沐九狐“巧了，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多管闲事救了你。”

沐九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的没有本事。”

冷冷的话说出口，陈皮脸色一变。

沐九狐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硬气的冷笑嘲讽，说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刺激打击人。

沐九狐“你胆小懦弱心里藏了一个人不敢说，真以为自己多高尚吗？你就是怂！”

陈皮“你闭嘴！”

陈皮面色冷的骇人。

沐九狐却依旧不罢休。

沐九狐“哟，怎么？不承认啊？”

沐九狐“你就是怂，现在在这儿抱着丫头哭什么，有什么用？！她死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大声喊出来的，若是旁人仔细听，还能听出那声音带了几分颤抖。

沐九狐“你不是说人是我杀的吗？”

沐九狐“对啊，就是我杀的…”

沐九狐“怎么样？你看这地上的银针，是不是和我的白花针一模一样？”

沐九狐“你看，这和我的手法一模一样对不对？”

听到沐九狐的话，这下身后不明真相的下人也惊了，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一字一句都是难听至极的话。

管家皱了皱眉，沉了声骂了多嘴的下人几句。

却依旧没办法替沐九狐说出一句辩解来，在他心里，沐九狐绝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眼前的局面却又纷纷把一切矛头都指向了她。

这总让人无法辩驳。

陈皮已经处于理智丧失边缘了，此时被沐九狐这么一刺激，眼睛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一般。

沐九狐却依旧不依不饶。

沐九狐“陈皮，就算知道我是杀人凶手你又能怎么样？”

沐九狐“你要杀了我吗？”

陈皮“你别逼我…”

这句话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可听在沐九狐耳朵里却是嘲讽至极。

沐九狐“我逼你？”

沐九狐“不，是你们在逼我…”

沐九狐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果然，下一秒，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她看见自己的胸前绽放出鲜血，刺目的紧。

陈皮眼底的冰霜落下被他的睫毛挂住，生生又添了一分清寂。他身量颀长却不显羸弱，抱臂低垂眼睫抱着丫头，只有手上滴着血的匕首能证明刚刚动手的人就是他。

陈皮“我说了…你别逼我…”

陈皮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说不出的绝望。

沐九狐却突然笑了。

沐九狐“陈皮…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