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死了人

沐九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往丫鬟说的地点赶，中途还差点摔了几次跟头。

长沙城城门紧闭，幽深的长街挤满了人，普通百姓聚在一起哭诉，却不被人理睬。富人们依旧享乐，丝竹喧嚣，火红的六角彩灯高悬，绵延了一路。

沐九狐“病了的百姓在何处？”

沐九狐看了看酒楼上的富家公子们，沉沉眉眼，问道。

丫鬟“小姐，就在前面了。”

沐九狐点点头，依言又往前走了段路，没走出去多远，就见到有人聚在一起。

仔细去听还能听到几声哭泣，沐九狐闻声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好不容易在丫鬟的带领下挤进了人群里，就看到地上零零散散的躺了十来个人。

大约都是生了病的百姓，而不远处就是一家医馆，却无一人伸出援手，叫人心寒。

沐九狐挤进人群，有人认出她是张家夫人，知晓她医术高明，连忙呼喊着有救了有救了，而后让开一条路出来。

沐九狐蹲下去查看了几个人的情况，一边询问着。

沐九狐“这些人都是怎么病的？”

民众“这些人都是吃了海肴酒楼的饭菜后，回到家中后突然就开始上吐下泻。”

沐九狐“城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酒楼了？”

丫鬟“小姐，这家酒楼是新开的，大约在三月前。”

沐九狐动作一顿，而后便又软软一笑，嘴角的笑意宛若冰碴儿一样。

三月前，有意思。

正好是他们一行人前往北平后，看来下手挺及时的。

如今看来，这些人是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丫鬟“小姐，这些人病情如何？”

沐九狐“大多数人都无碍，待我施针吐出毒血，再开点药调理一下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在灯光下沐九狐的五官也柔和起来，显出一种平日里见不到的柔和，她伸手在一个人头顶上扎了一针，低声道。

沐九狐“放松，一会儿就好了。”

一旁的民众却耳尖的从沐九狐的话里捕捉到了重点，忍不住恐慌。

民众“毒血…莫不是这些人都是中了毒？”

沐九狐“只是食物中毒，不过并无大碍，不必惊慌。”

那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明丽通透的眸子，她捏了捏手指屏退了众人，而后动作迅速的落了几针在病人身上。

几番下来，原本倒在地上虚弱不堪的人，突然开始有了反应，下一秒便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迹。

围观的人忍不住一阵喧哗，光天化日之下，连吃个饭都有可能受到侵害，着实可怕。

如法炮制了一番，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众人都已经脱离了危险。

沐九狐又开了一副药方，让丫鬟去药铺里给每人抓了一副药，这事儿才算结束了。

她谢绝了众人的谢意，默不作声的看向了人群外的几个人，止不住觉得好笑，想不到这几个人来得倒是快。

这几个人的容颜依旧那样好看，沐九狐眯着眼睛，不自觉地轻笑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转身走向了角落里的人。

角落里的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全是恨意杀意。

丫鬟“小姐不可，这小孩儿听说咬死过人。”

丫鬟见到沐九狐的动作，忍不住出声阻止道。

谁知沐九狐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的继续走近。

她早就听说前几天有一个奴隶咬死了刚刚买下自己的主人，四周一片哗然，整个人市口闹得不成样子。

说咬死人的女奴不过十来岁，看着还是个幼女模样。

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沐九狐径直朝那女童走了过去，正要伸手的时候，丫鬟忙喊了一声。

丫鬟“小姐，这丫头凶残着呢。”

沐九狐没回应，悬在半空中的手却已经被那少女牢牢咬住。利齿瞬间刺穿了皮肉，但她却没有躲。

那女童微微抬起眼睛来，却只看到沐九狐低垂着眼睫在看她，暗沉的双目中是夜空一样的墨色，她既没有躲也没有挣扎，只是望着她。

沐九狐“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她像是听到了一种咒语，内心的慌张错乱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她松开了口，怔怔地看着沐九狐。

当那女童将利齿咬进沐九狐皮肉的那一刻，她看到不远处猛然变了脸色的三人，看到了他们惊慌的神色。

沐九狐抬起手腕，衣袖中的银针破空而出。下一秒，女童已经倒在地上，她将她扶了起来，一遍一遍地低声安慰。

沐九狐“别怕…你不会有事了…”

丫鬟见状，连忙上前从沐九狐手里接过女童，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沐九狐鲜血淋漓的手腕，血肉模糊得可怕，引得丫鬟忍不住惊呼。

她却是轻轻笑了，那样疼，连呼吸都是疼的，她却欢喜，她想，一切终于要开始了。

沐九狐“将她带回去。”

沐九狐

丫鬟“是，小姐。”

阳光一寸寸被上天收回，在天即将化为一片黑暗之时，她忽地听到了脚步落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

笃、笃、笃，那声音慢慢靠近，混合着八爷担忧的声音。

齐铁嘴“这就是你自己照顾自己的后果，你看看你，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

齐铁嘴“你救了别人，却伤了自己…”

齐铁嘴的指尖温热，仿佛是带了某种奇特的魔力，让她再未能忘记。

沐九狐的手冷得像冰一样，他紧紧地握着，像是一松开她就会这样从指缝间消失了一样。

张启山眸色深深，想起那晚的场景，终是黯淡的转了身。

而二月红原本准备踏出的步子，却在看到不远处从药铺里走出来的丫头时，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夜色中长沙城的寂静好似一张网，密密麻麻地罩着一切。

沐九狐“好久不见了，八爷。”

说这话时，沐九狐的眼睛漆黑而明亮，像夜幕里的点点星光。

齐铁嘴一愣，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既心疼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