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听到声音。”
“若我时间到了。”
“哥哥!”
“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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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容从床上爬起来,头昏脑涨,不由拧眉扶着腰抽气。
他妈的,以后不能任由狗花城胡闹了。
平日素来日上三竿才起床,戚容瞄两眼窗外,黑的。
啧,差点忘了,极乐坊待在鬼市,鬼市哪有天亮一说?也就每年生日的时候会亮半天。
看了眼系统时间,不过早上三点半,原来他只睡了半个小时,怪不得头那么疼。
看着身边熟睡的人,戚容脑子混混沌沌的,即使这般,就下意识在他脸上落下……
正要躺回去,突然听见系统的声音。
“宿主,最后一个主线任务来了。”
“什么?”戚容一顿,慢条斯理的坐直了身子,披散下来的头发铺半床。
系统似乎有些犹豫,戚容低声骂了句,它才说来:“最后一个任务,消灭白无相。”
“白无相吗……”戚容咀嚼着这个名字,头疼地捂住脑袋,滚回他怀里睡了。
系统小鸡化出身形,停在窗边桂枝枒,背对着大床表示没眼看。“这次完不成,你就会直接被投送下一个轮回,也就是说,另一个世界。”
“就算不做,他也不会放任你们……期限一个月。”已经多争取半个月了,系统抬头望着永远握不住的月光,总觉得有点迷茫。
和那几百年前一样,却又不尽相同。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
戚容没有回答,系统不久便消失了。缩到花城怀里的戚容碰了碰他俊美的脸,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他在夜晚格外好梦,不会因为自己的一点细微的小动作惊醒了。
戚容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拉了拉被子,强迫已无一点睡意的自己入眠。
三郎,青衫薄被,我感到冷。
毫无疑问的戚容又睡到自然醒,撑着爬起来,身体一片清爽,想来不需要再洗一次澡了。
正扶额缓解低血糖带来的晕眩感,寝室的门突然开了,花城端着一碗粥走进来。
“哥哥,醒了?”花城放下托盘,笑着把床上的人背起来,戚容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狗花城去……”书房睡一个月!模糊了尾音,戚容把话闷在肚子里滚了一圈才说出来,“你走慢点。”
花城感到一丝诧异,怎不是让他滚去睡书房?却又说:“哥哥昨晚舒服吗~”
“滚!”
花城不闹他了,省的一会儿炸毛要和他对着干,吃亏了心疼的可是自己。
在花城注视下,戚容默默喝完了粥。他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的,也就做给表哥吃时会表现得胃口很好的样子。
戚容突然道:“三郎,我想出去游玩一段时间。”
“好。我陪你。”
桌下的手紧了又松,戚容笑着说:“嗯。带你去我以前去过的地方看看。”
戚容吃完早饭在院子里散步,一个小团子从草丛跳出来,三两步一蹬,抱着他的腰乱蹭。
“爹爹~你可算出来了,父亲都不让我进去找你。”
戚容滑下一滴冷汗,拍了拍这个便宜儿子。别误会,这可不是和花城造出来的三无产品,目前他还没有无中生有的能力。
“谷子,有事没事少听你父亲乱说,听我的。”戚容对小孩子真的生不起气,尤其是会撒娇的,抱着谷子轻声哄着。
“嗯嗯。啊!”谷子腾空而起离了他最喜欢的爹爹,立马又闹起来了,看到是谁扯着他后衣领瞬间闭嘴。
花城从身后环着大人的腰,手提一只小东西晃了晃,一挑眉,道:“小家伙能耐了?”
“父…父亲……”(இωஇ )
花城勾起红唇,一派祸害众生之像,“你爹腰不好,快下来才好。”
“咳……咳咳!”
谷子一点都不care,他此时此刻只想静静,躲到一个没有自家老父亲的地方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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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趁三冬暖,戚容打包带走一堆行李。却又感觉挺沉的,拆开来扔掉一部分杂七杂八不舍的物件。
太子表哥悦神仪式戴的面具,慕情的钱袋儿,风信的桃木剑,红午的诗书,三郎的字画,阿绝的酒桃子……
下次再拿吧。
一日,花城和戚容回了黎明堂和众人别过,好生劝了嚎啕大哭想要跟来的阿绝。他们踏上了第一站——半月关。
再次体验一把风沙迷行,戚容吃上了大漠绿洲的葡萄。
系统问他:什么时候完成任务?
他说:“吃葡萄吗?”气的系统躲回空间,顺手拿了一串新鲜的葡萄。
第二站他们去了昆仑山。
戚容摸着河床旁边的石台,对花城说:“看!这就是我当年钓到那条九十分青鳞子的地儿~”
“我牛吧哈哈,这方面你都不一定比得过我。”
“呵~哥哥可得多教教三郎啊。”
当晚,花城就让戚容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技不如人,换种方式探讨。最痛苦的是,这孩子最近像是受了刺激似的,逼戚容说了很多羞耻的话。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花城主第二天天都没有亮就被踹入河中。
这大过年的,透心凉心飞扬。
当然,戚容也不好受,一大早湿身诱惑什么的,上火哦。
天蒙蒙的下起雪,戚容带着花城来到当年长叹悲欢的花灯街。这里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物是人非。卖凉子糕的那个老板都不知道转了多少轮回了,现在又是哪个子孙后代,亦或是别人招了铺子。
大雪被老爷子和他婆娘扫到两边,环顾一周,看着结起一层薄冰的河面戚容愣是没缓过神来。
“吃吧。”花城送来大包小包一大堆小吃,举起两根糖葫芦在他面前晃了晃。
有个有钱对象就是不一样,超级幸福啊喂!戚容伸手去拿,却被花城一躲。戚容登时恼了:“又做什么?”
花城让他两根一起拿着,然后又拿走一根,戚容感到莫名其妙的。他道:“一个冰糖葫芦,一个糖葫芦,不一样。”
戚容道:“不都差不多嘛,就涮制的原料和口感区别。”
花城笑而不语。当然不一样,一个你不常吃,今天就吃这种;一个我不讨厌,但你给的,我都喜欢。
还好味道是正的。
“我以前说过给你买新的。那一起换着吃吧。”
“……吃多了牙疼。”
最后一站,至少是戚容这么认为,他们上了一辆牛车,轱辘轱辘走在一条林间小道上,准备去往须黎国。
漫天星辰。
戚容认不清是星星还是雪花。
“三郎………我冷…”
之后谁也没有说话。
花城抱紧他,裹上一层厚厚的狐裘。是当年那件。
轻轻一点落在戚容额头上,不知是雪还是雨,被一抹带着点热意的湿软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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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龙山——
“雨师大人,打扰了。”
戚容将一柄剑放在桌上,没有再多说。雨师篁静坐在他对面品茶,悠然道:“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
戚容闻言只是一笑,雨师浅浅一叹,泡过一壶清茶呈到他面前。她道:“罢了罢了,就当是帮我一个老朋友些忙,让他欠我人情。”
“你过来我这他知道吗?”
戚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做个搞怪的笑脸缓解缓解气氛。“果然什么都瞒不住雨师大人。”
“我留了分身。”闲闲的抿了一口茶水,戚容接着道,“雨师大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雨师篁像是预料了戚容的预判。“我知道的并不多,好多年前欠了一个老头子人情,被坑了,多少知道一些。”
戚容抽了抽嘴角,道:“我这次可能回不去了,若是三天之后我没能来找你,务必帮我将她带给三郎。”
雨师篁打量了一下藏花,出手拔出,叹道:“好一把宝剑。上品,不,上上品!”
戚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便要离开了。
身后传来雨师声音:“把她带走!”
戚容猛一回头接住迎面而来的飞剑,只见雨师收下月白色的雕花剑鞘,道:“不管你要做什么,回不回来,都把她带上。三天后我会亲自让她合二为一。”
“谢谢……”
“不谢。”
出了雨师国,戚容感应了一下分身那边境况,一切安好,就踏上了他的任务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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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容咳出一口老血,妈的,知道白无相那家伙难缠不晓得这么难缠!
艹,这个推销的坑爹货!
地上雪色血色,天上天光天宫。戚容一计深劈碰上白无相的招魂幡,隐隐可见那杆子有了碎裂的痕迹。
两人急急速退。
白无相嘻嘻笑道:“殿下好生威猛,在下佩服。”
戚容吐出一口红浊,想必白无相和他也是相差无几了。但在打架方面他从来不在意形象,故显得颇为狼狈。
戚容骂道:“老子以前脑子有坑没把你一巴掌拍死,现在后悔了,这就来送你魂飞魄散!”
白无相默,显然是没见过骂人顺带骂自己的。
“君吾,拿命来!”
最后一刻戚容也不管什么秘密不秘密了,直接一招爆破,再放大招。
“这道咒枷一仇爷格外还给你……!”
火光闪烁,一起炸开,在这极北之地宛如明灯三千。
……
雨师篁找来时已经下了一轮雪,风似乎如此冻人心弦,邀大雪纷飞起舞。
一把宝剑插裂冰川,飘着一片青布……
她突然记起分别那天她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找友人相助?
他说,笑着说,她还能听到笑声,可她知道那背影的主人正在哭:
“我想让他们好好活着,不好吗?”
……
雨师篁将戚容击杀白无相的消息带回去了,一片哗然!
白无相不是已经被帝君打败了吗?!直到雨师将证据哭笑鬼面具送到众神官面前,他们才不得不承认。
慕情日常毒舌,自从戚容身份暴露,入了鬼市之后,更甚。“你说戚容杀死了白无相,那他人呢?”
听他这么一说,各个神官如梦初醒,纷纷附和。雨师表情复杂,心也杂,将那片残破的染血布片拿出来扔在地上。
她说:“他在这。”
“这……”一个神官下意识问,却被同僚捂住嘴巴递了个眼神。
大殿里一片死寂,雨师篁环顾一圈,心中为戚容升起几分不值,她看了眼坐在上方的君吾,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好好的坐着。
今日红午与裴将军不在竟是一个能为他真心泪眼婆娑的人都没有……
雨师篁在上天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未曾示意带着“他”离开了。
……
回忆情节,记忆深刻地模糊了。
谢怜得知消息时内心是拒绝的,他的表弟这么厉害,无所不能,可爱又强大……哭了,仙乐灭国时他都没哭的这么狠。
知道那天雨师将戚容的佩剑送至花城手中,花城连哭都没哭甚至笑着接过了。他简直无法忍受!
也许……
花城接过藏花的时候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拧巴得很,也许是平静的,或许他应该平静,可是将她带回他们的家的时候,放到她平常的架子上,花城毫无征兆的跪了下来抢过抱在怀里。连着那个戚容收养的孩子一起。
“父亲,爹爹呢?”
花城学着戚容的动作亲了亲孩子额头,笑着说:“他在这。”
谷子说:“父亲你哭了?爹爹不喜欢别人哭。”
花城垂下漂亮的狐狸眼,道:“没哭。”
“我听到你爹爹声音了……”
也许……?
许多年过去,花城还是那个闻风丧胆的绝境鬼王,做出的荒唐怪诞之事不绝于耳。
他的威名远播,好的坏的,都带着他那个禁忌般的夫人。普通人不明白即为禁忌为什么还能传的那么广,因为这也是个禁忌。
昆仑山头,站着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红衣胜枫,肤白若雪。他抓了一把风,像抓了一盘沙,从指尖溜走,无影无踪。
“哥哥。”他开口第一句,沙哑至极,是他念了三十四万一千六百四十天的称呼。
你走之后的整个世界像是一盘散沙,他走在黎明微光的地方寻找迷宫出口,却没想到越陷越深。
“哥哥我错了……”
四周荒无人烟,他放开自己任泪水一滴滴肆意卷入这场风。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絮絮叨叨的一天,“谢怜坐上了帝君之位,如今上天庭管理的很好……君吾最终还是归顺了你的侍从红午……阿绝如今长大了,虽然还是没有成绝,她最近可喜欢追着谷子打……娘亲也找到了,没想到吧她的魂魄寄宿在蛋挞身上……”
“三郎。”
花城一僵,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他。
他回过神,赤金色的身影飘荡在他的身边,尾部连着藏花。
“我的时间不多了。”
戚容的声音中夹杂一丝无奈,系统故技重施,这几年他一直都在藏花身上躲避,这次出来很快就会被主系统监测出来带走。
花城抓了一把他的腕竟生生穿了过去,不死心,执着的试了一遍又一遍。
戚容像是意识到什么,主动攀上他的肩轻轻触碰他的唇。
“不!哥哥!我错了,当初我就不该……”默许……
“三郎……请不要为我哭…哭什么……”
“三郎啊……”以后好好活…
这轻轻的一叹息,这风散了,好像他们拥抱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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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话本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