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黎】渔火

御王府门前冷清的景象早已看腻，她唠叨了几回，黎灰才在门前种了几棵花树。又因着桃花树之类过于文绉绉，拿着不符他形象之类理由，趁着时希不在全拔了，只余了棵不开花的树。

“我又不是花心的人，要那么多花做什么？”他笑着和时希打哈哈。时希便不再说他，索性由着他来，那棵树也愈发粗大。

“你在干嘛？”黎灰好奇地看着努力踮脚的时希。“挂风铃。”她的手上拿着一个玻璃罩的小风铃，“人类说它可以实现愿望。”

他看了一眼她手中做工精巧的风铃，实在觉得自己搞不清这些女孩子，看着时希那幅努力折腾的样子，还是走到树旁，好心地伸手将那树枝压低。

“好了。”有了黎灰的帮忙，她轻松地系好了挂风铃的绳子。又觉得绳子实在过长，于是扯下了一大半。

她看着手上剩出的一大卷绳子，打算给其他几个枝丫上也添几条。手上的重量突然一轻，她疑惑地看着黎灰。“你要它干什么？”黎灰平日里不碰这些绳子丝带之类，怎么突然对这东西感兴趣？

“我自有妙用。”他不肯叫时希看出端倪，于是为了面子强装淡定。

“今天是人类世界的上元节，要不要去看看？”他收好绳子，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伸出手邀请她。

“嗯。”她的手搭在了他伸出的手上，两人并肩同行，似乎都忘了抽回手，只轻轻地牵着。

地上的灯火抢尽了风头，将天上一轮圆月衬得黯淡。橘红色的火光星星点点，映亮临河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乏他们般牵手的情侣，也有驻足桥边聊天看灯的妇女。

他们换了身服饰，顺着人群，漫步在喧闹中。时希仰头，看向头顶挂着的一串小灯笼，薄纸后的火光没了外形，点亮她眼中的星子。

路过一个商铺，她眼前一亮，一瞬间没了踪影。视野里朦胧的紫色人影突然消失，他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站在原地等她。

“喂！”后背冷不防被人戳了戳，回眸时，她的手正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将一串裹着焦黄色透明糖浆的红色果子递给他。

红色果子在一层糖壳包裹下更加清晰，像是裹在了一块琉璃中。“这是糖葫芦。那个红色果子是山楂。”见他来回转动着手中的糖葫芦，时希忍不住噗嗤出声。

他于是释然般自若地咬了一口，认真地品了一番，大有平日品酒的风范：“有点酸。”

对方像是计谋得逞般掩唇轻笑，只余他不悦地蹙眉：“你故意的？”

见他挑明，时希也不藏着掖着：“只吃山楂当然酸了，谁叫你偏偏把外面裹着的糖剔掉了？”

他仰天长叹：“没想到堂堂时间之神也有一肚子坏水。”

“比起你差远了。”时希在他杀人的眼刀子里停了笑。

远处的歌舞声若隐若现，这条街道正通向一座石桥，在街尾只看见拱起的石桥和木板铺成的码头。

心照不宣般，两人迈开步子。往来的人中还有些年轻的公子，拿折扇遮掩着和同窗交谈，目光若即若离地在时希身上打转。

时希被看得不自在，只尴尬地把脸别向河岸。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看戏的黎灰。他微微挑眉，一脸戏谑地看着她，显然一幅大仇得报的满意神色。整人素来是他的恶趣味，这一点她早已了然于心，也不指望他能大发慈悲。

许久，他终于心情舒畅，又觉出自己有些过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欺负人很好玩，这是他的认知，只是哄人不好哄这一点，他以前却从未意识到。如今他悟出一个新道理：欺负一下哄一下才是最好，即能心安理得地欺负人，还能收拾残局。

尴尬中她也就随了他的意，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好。”桥上的河风大得很，又是初春的时节，消退了她发烫的脸颊上的红晕。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不烫了的脸，侧身寻找黎灰的踪影。刚下了几个石阶，就被一行人拦住：“姑娘在等人吗？可是刚刚那位公子？”

时希明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烦闷地想要绕开，却被一人堵住。

黎灰刚上桥，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目光扫到桥头两侧的桥栏，一番思索下，他掏出怀中那卷绳子。

那人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几位这是做什么？”见被黎灰当场抓包，他们只得收手，脸上堆笑地行礼，灰溜溜地走了。

“不是叫你等我吗？”话语间染上几分责怪，他将她转过去，轻轻为她戴好帷帽，系上带子。

殊不料刚走到桥头，那几人也许是做了亏心事，没有留心脚下，只顾往前走，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你扯我我扯你地齐刷刷摔倒。

“哎呦！”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时希正欲回头，就被黎灰挡住。他按住她的肩膀，不着痕迹地站在她身后，遮住自己的杰作：“别管他们，我们走吧。”

“这哪来的绳子啊？”一人揉揉摔疼的胳膊，抱怨道。绳子……听到这一句，她心中有了大概。他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以及自顾自加快的步伐。

她也笑了，不去管身后他的恶作剧。

就像那日他背叛，她不去理会那些人的谩骂与劝阻。那些人或许好心，或许是妒恨，一向理智的她却不想考虑，心甘情愿地落入他的陷阱，和他纠缠在爱河中。

岸上却不甚分明，只见台上模模糊糊的人影。“我们到船上去。”看见码头旁泊着的小舟，他拉住她。

正是月圆的夜，水面被风推开一层层波纹，岸上的房屋与灯火映在河中，随河面荡漾开来，影子被河水扭曲得稀碎，宛若她与他支离破碎的过往。她撑着身子，看着水中自己的剪影，觉得一切都似梦非梦，于是伸出手去碰河中同样的女子。指尖触到冰凉的河水，她一惊，又安心这并非梦境，专心地欣赏歌舞。

她支着下巴，看着舞台上咿咿呀呀挥着水袖的演员，逐渐厌了。

在黎灰目光的征求下，时希点头。河心处安静了许多，只有几只渔船点着渔火，带起哗啦啦的水声。

月在远离灯火的河心显得明亮，冷色的月光洒在河水里，仿佛流动在粼粼波光中。

他在月下看着对面的紫衣女子，清辉倾泄在淡紫的衣裙和自帷帽上垂下的薄薄的白纱。他御王这辈子，栽在她手里了。

悠扬的笛声中，他突然起身撩开她的帷帽，自暴自弃般闭眼，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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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有生之年系列的正式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