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

司浔“我真的记不得了，我记性不太好。”

司浔恍惚的样子让裴珠泫眉心一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裴珠泫“记不得也没关系。”

裴珠泫微微笑了笑。

裴珠泫“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告辞。”

司浔“我送您。”

司浔捏紧牵引绳，陪着裴珠泫走到了大门口，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说话，袜子安安静静地跟在司浔腿边，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司浔看起来恍恍惚惚的，险些在裴珠泫面前上演平地摔。

裴珠泫身上扶了她一把，无奈地道:

裴珠泫“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司浔“抱歉。”

司浔抿了抿嘴唇。

裴珠泫离开后，司浔看着腿边的白色大狗，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它。

司浔“袜子...”

司浔牵着袜子在庄园散步，她失神地看着庄园里陌生又熟悉的一草一木，在一条鹅卵小径上停下。

江茹云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她，指尖按着太阳穴，修剪过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蒋云筎“我和小北有半年没见了，总觉得是生疏了不少。”

一旁的管家连忙道:“小小姐也许只是舟车劳顿累了，并不是与家主生疏了。”

蒋云筎“是我错了。”

蒋云筎眼神悲悯，被注视着的司浔浑然不觉，陪着蒋云筎吃完晚饭后，牵着袜子来到了庄园内的湖边散步消食。

一望无际的湖面被风吹过，日落西山，湖面波光粼粼，司浔一时看得挪不开眼。

一年前的司浔是值得让人想念的，少女眉眼如画，温柔如玉，待人处事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哪怕原本性格有些冷淡，却不妨碍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现在的她好像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双眸看人时，是极致的冷淡，仿佛对一切事物都不甚在意。

眼里透着和年纪极其不符的漠然。

暮色四合，袜子突然开始来回踱步，司浔回过神来，蹲下检查袜子的情况。

司浔“怎么了袜子？”

司浔蹙眉，疑惑地盯着白色大狗，只见白色大狗蓦然有些激动地甩起了尾巴，视线直直落在不远处。

司浔浑身一僵，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冷汗覆住她的背后，她用余光迅速瞥了眼那个位置，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可是袜子却想往那片空地走去。

司浔“袜子....”

司浔颤抖着抱住袜子，声音带着哭腔，把脸埋在臂弯里。

良久，怀里的白色大狗安静下来，司浔感受到腿部的酸麻，松开袜子，慢慢站起来。

司浔“袜子，我们走。”

少女声音沙哑，牵着白色大狗离开了，她实在是怕得狠了，晚上睡觉前锁好了门窗，给袜子打了个小床，让它在床边陪着自己睡。

许是睡前受了惊吓，司浔翻来覆去许久都酝酿不出睡意，反而愈发清醒，伸手打开床头灯，看着摇尾巴自娱自乐的袜子有些失神。

司浔“袜子。”

司浔“过几天，我带你去看你的主人吧。”

少女抱膝而坐，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衬得脸色愈发苍白，黑白极其分明，面容恬静，美好而易碎。

袜子听不懂，但是袜子叼着小窝，睡在离司浔更近的位置。

司浔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她的梦境很长，光怪陆离，不过她醒来时已然不记得内容，只是没了什么睡意，在天色蒙蒙亮那会儿，她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走出房间。

桌上有尚且温热的早餐，司浔怔了怔，坐下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司浔坐上家里的车，对司机报出一个位置。

车子缓缓驶离，半个小时后，停在一座墓园前，司浔手里拿着一束山茶花，拉开车门下车。

穿过墓园小径，司浔一身黑衣站定在一座墓前，恍惚地看着那座冰冷毫无生气的墓。

她的瞳孔没有焦距，不知道眼神落在了哪里，再次站在这里，司浔只觉得恍如隔世。

雪粒子夹杂着细如银针般的雨落下，司浔走到墓前，膝盖缓缓抵在墓前。

司浔“楚栖枝。”

耳边的碎发被吹动，司浔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那块墓碑，垂下了眼睫。

司浔“好想你。”

司浔的指尖抚摸墓碑上刻着的字，瞳孔涣散，思绪飘忽。

司浔“对不起，我很久没来了。”

少女从墓园入口提了半桶水和一块新毛巾，她半跪着，用半干半湿的毛巾细细擦拭落了灰尘的坟墓。

她清理得认真又细致，寒风呼啸，她的双手很快被冻得通红，等擦完之后，司浔把带来的花束放置在墓前。

司浔“我这次带了山茶花。”

司浔“下次我带束梅花来看你吧。”

司浔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目光不由自主变得温柔起来，停顿片刻，继而絮絮叨叨又说起来。

司浔“你送我的佛珠，我每天都有在戴在手上。”

她在墓前似乎要说个没完没了，其实平日里鲜少能听见她能说这么多话，司浔性格一点都不热络开朗，相反，她有漂亮清丽的外貌也有阴郁的气质，从而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漠，寡言少语且难以接近。

司浔“之前伤害过你的那些人，我都替你报复回去了，可惜我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你，当时在华国，我脱不了身。”

司浔的眼眶慢慢泛红，她停顿片刻，哽咽着说了下去。

司浔“我想回来，我想你。”

司浔“我们一起捡到的那只小白狗，你说你很喜欢。”

司浔“你叫它袜子。”

司浔“袜子现在也和油条差不多大了。”

司浔“好几个月没看见它了，不过它还是认识我的，而且它现在站起来估计和我一样高了。”

司浔“楚栖枝...”

脆弱纤细的少女，缓慢地念出那个名字，司浔温柔地把额头抵在墓碑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湿润与刺骨的冷意。

司浔“我前几天梦到你了。”

司浔“你是不是知道我怕鬼，所以从来不来看我，上次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你才来的？”

司浔笑了笑，语气也扫去了几分低落。

司浔在那座墓前说了很久的话，她说了很多，仿佛不知疲倦，直到雨停下来，暮色四合。

她看着墓碑发了许久的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伸手摆弄了一下花束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