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之中,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低垂着眼睑,他手中的茶水已经变得无比冰凉,他却浑然不觉,仍怔怔的出神放空着。
“啪——”
房间乍然被白光笼罩,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他双眼无神,苍白的手指却无意识摩挲着右手食指之上普通的素圈戒指。
王君尧“…怎么,后悔了?”
王君尧单手插兜,站在男人身后。
坐在那里的男人蓦然抬眸,那张同王君尧无比相似的容颜却没什么表情,然而他的眼底,却蓄着点点泪光。
似是终于回神,男人垂眸,将早该吞下去的药片塞进自己嘴里,混着冰凉的水,吞咽下去。
王君尧“他们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王君尧看戏般弯着唇,眼底满是戏谑。
王君尧“粗略计算下,也就是下下周。”
王君尧弯了下唇,走到男人身边,他垂眸,同那人对视。
两张几乎一样的容颜之上,是全然相反的表情。
看着眼前人这般模样,王君尧若有所思,摸出了一张请柬。
王君尧“如你所愿,该是死心了。”
王君尧“我瞧着这请柬,也很用心,比你曾经…”
边伯贤“够了。”
他声音清冷,带着不近人情的淡漠。
王君尧“够吗?”
王君尧“你看着她长大,打算送她出嫁,将来她会跟另一个男人,生一堆可爱的小娃娃。”
王君尧“还不够,你会渐渐从她的世界消失,从此,她的心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边伯贤,她会忘了你,永远。”
王君尧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见他眼眶泛红,王君尧大发慈悲,将手中的请柬收了回去。
王君尧“也无谓什么请柬,你可是新娘的娘家人,啊,兴许还要你亲手将新娘送到新郎手上。”
他笑着,站直身子,转身欲走。
边伯贤“我不会。”
他抿着唇,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不会?
王君尧当然知道边伯贤在说什么。
但是。
王君尧“杀人诛心,你亲手送她,才会让她彻底死心,不是吗?”
王君尧笑着,大步离开。
边伯贤“杀人诛心。”
他喃喃着,清凌凌的眼神之中,此刻满是茫然。
到底杀的什么人,诛的,又是谁的心?
片刻之后,他猛烈的咳嗽起来,唇边溢出鲜艳的血丝,他习以为常,只是拿着手帕擦去唇边的血迹。
轻轻阖上眼眸,陷入黑暗的那一瞬,边伯贤仿佛又看到了那年春天,从墙上翻下来,滚落在地,抱着自己哇哇大哭的小姑娘。
尽管,小姑娘只是在假哭。
边伯贤捂着心口,他根本无法忽视,这如同蚂蚁啃噬心脏的疼痛,这比他这些年经受的病痛更叫他痛苦。
可他,只能受着。
后悔吗?
他自然是后悔的。
他不该的,不该让那样明艳的小姑娘卷入自己这样短暂的人生之中。
她从来都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而他,早就该消失了。
这样残破的身躯,支撑不了多久。
他自私,祈祷着活在世上的这些日子里,他心尖上的小姑娘,能够找寻到真正的归处。
可。
边伯贤“娇娇,好疼。”
他捂着心口,终究是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