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于我【客邪】

吴邪说过，“有些面具戴的久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那我呢？

　　我算什么？

　　我戴着你的人皮面具戴了二十多年，模仿你的一举一动，我……还算是我吗？

　　——我不知道。

　　张海客捏了捏眉心，收回思绪，从躺椅上直起身来：算算时间，吴邪应该快到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等到的是浑身是血、颈动脉被割破的奄奄一息的吴邪。

　　他猛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连椅子被带倒了都丝毫没有察觉。

　　——张海客承认，在他看到那样的吴邪的一瞬间，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谁干的？是汪家人吗？这在吴邪的计划中吗？吴邪会不会死？要是他死了我该怎么办？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在那一刻，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思绪，无数的问题从大脑里涌出，冲击得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嘶，”他闭上双眼，揉了揉太阳穴，“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吴邪。”

　　张海客先是清洗吴邪身上的血污，然后那十七道狰狞的伤疤便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怔怔地看着吴邪奄奄一息安静的模样，双手缓缓抚过他的右臂，垂下头去，刘海挡住了他的脸庞，也遮住了他的表情。

　　良久，只有两个人的小屋里一声叹息打破了安静，张海客转身走向里屋去拿药，隐隐约约从帘子后传来一声轻叹：“吴邪……你这又是何必呢……”

　　清洗过后的吴邪在升起炉火的小屋里安静的像是失去了生息，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色在暖色调的炉火映照下渐渐渡上一层金光。

　　张海客面无表情地又往炉子里扔进一块劈好的木头，见火势正旺便转身进了里屋。

　　他打开上了锁的陈木柜子，从最上层里掏出一本已经落灰泛黄的笔记本。

　　“六月二十日

　　我接到一封不知名的邮件，说让我戴上一个名叫“吴邪”的人的人皮面具。吴邪是谁？这怕不是是谁给我发的恶作剧吧？张海杏在一旁嘲笑说这人大概率是个疯子。”

　　“七月二十八日

　　今天又收到一封和上一封一模一样的邮件。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我还是把邮件删了。让张海杏打听打听这个“吴邪”到底是个什么人。”

　　“九月三日

　　又是那封邮件。不对劲。但是张海杏并没有打听出一个叫吴邪的人……不，还是有的，那个吴家老大的儿子，吴老狗的孙子，名字就叫做吴邪。但是毕竟是老九门的后人，还需要再仔细思量。”

　　“十一月十三日

　　张海杏失踪了。这次的邮件除了以往让我带上人皮面具外又附加上了一个条件，如果我在一个月内没有按照他们说的做的话……张海杏可能会凶多吉少。啧。一帮败类。要是让我查到是谁干的绝对要弄死他们。”

　　“一月二日

　　戴上名为“吴邪”的人皮面具已经一个月了，还是没有张海杏的消息。那群人怎么回事？张海杏不会有事吧？真是麻烦……”

　　“一月十七日

　　张海杏被两个不知名的人送回了张家。看门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连是谁送回来的都不知道吗？算了，张海杏没事就好。”

　　张海客从头开始，一篇一篇地向后翻阅着二十年前的笔记。老九门的水永远深不可测。一旦涉身其中，你就是深海中的溺水之人，没有尽头的漆黑包裹着渐渐下沉的身躯，没有人会向上拉你一把，你永远看不到底。

　　张海客从下层抽屉里拿出一只老旧的黑色金属钢笔和一瓶已经见底的黑墨水。

　　他缓缓拧开墨水瓶盖，再将钢笔的后盖旋开，把钢笔的金属笔尖伸进倾斜的墨水瓶。他在纸上试了试，“没想到这二十年前的钢笔竟然还真的能写出字来。”

　　“十月二十一日

　　今天见到了很久没见到的吴邪。他浑身是血，颈上的大动脉也险些被划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沙海”计划里的一环，但自从他成为了“吴小佛爷”后我很少见到他这么狼狈。”

　　张海客写到这里顿了一下，笔尖在早就风化了的纸张上晕开一朵浓重的黑花。

　　这时，从外屋里传来的轻声呻吟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忙将笔记本收起，却在转身的时候将墨水瓶打翻，黑色的墨水瞬间在他的深红色大衣上留下一片印记，妖艳得好像是在黑暗中盛开的彼岸花。

　　吴邪发烧了。

　　刚刚还惨白的脸色如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额头和全身烧的滚烫，但是双手和双脚却冰凉的吓人。

　　张海客再一次慌了手脚。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山脚下，除了自己以外再无他人。更为严重的是，这里没有信号，若是不翻过海拔两千多米的山头根本抵达不了这里。

　　他该怎么办？

　　张海客原本是不信神佛的，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和妹妹他谁都不能相信。

　　但是这个时候的他半跪在不足两米长的小土炕前，真心诚意地从心底深处祈祷神旨的降临。

　　别死，吴邪。

　　他把颤抖的双手和十，抵在额头上，微微垂下头，像是朝圣的信徒。

　　别死。

　　算老子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