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赎罪（14）

　　东石区东石中学永远是那么喧闹，即使是假期，操场上仍旧有一些孩子在打篮球，孩子们光着膀子，在人群中争先恐后地抢着篮球，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男人坐在前面的阶梯上，懒洋洋地看着这群孩子，心理不禁浮想联翩，他似乎想到了自己当年的景象，也和这群孩子差不多。

　　害，谁都有童年，谁都有忘不掉的过往，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些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男人笑了笑，点了一根香烟，看着面前这几十个孩子发呆。

　　这几十个孩子年纪在十几岁上下，男人估计也就十三四岁这样子，都是初中的学生，放假了没作业就来这里练球。

　　东石中学位于一片居民区之中，有三个出入口，均没有校门，连接附近的几个居民区。所谓的操场只不过是一片平地而已，夏天风一吹，便扬起阵阵黄沙。

　　操场的设施非常的老旧，篮球架都是几年前破旧的，也没有什么安保，平日里居民买菜经常经过这个学校的操场，据说曾经这里是小痞子打架斗殴的场所，晚上下晚自习，几十个小痞子拿着刀在这里砍人。

　　男人对这里的环境感到莫名的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他生活过的痕迹。

　　阶梯上的仙人掌，角落里的狗尾巴草，他都清清楚楚地记着，他还能想到自己念书那会儿在这里撒过一泡尿。

　　男人坐在阶梯上，看着前面几个孩子，悠悠地点着一根烟，吸完便把烟头扔到下水道里。

　　下水道满是污泥，看样子很少有人打扫，这个私立学校差不多过几年就要合并一所中学，老校址也就用来改造成社区。

　　老校址环境还算不错，男人看了看周围的教学楼，虽然有些破旧，但总体还是很好，倘若自己没地方去，也可以在这里遮风挡雨一段时间。

　　男人吸完最后一根烟，把烟盒扔到地上，感到有些无聊，距离自己上一次杀人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现在已经是8月10日，一个月自己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难免有些闲的蛋疼。

　　男人一直在他生活过得地方溜达，每天都在垃圾堆里捡着瓶子，偶尔看到一些熟人他也会打招呼，不管对方理不理会自己。

　　这年头，做什么都饿不死人，但要是想混的体面，真就是个很难的事情。

　　男人的父亲死的太早，母亲又改嫁，后爸把他赶出家门，他也就上了初中，初中都没毕业，索性走投无路，每天也就是捡捡瓶子过过日子。

　　勉强能够维持一些生计，天做屋子地做床，倒也逍遥自在，冷暖都是自己给的，从不担心安全感，也不担心有谁会打劫一个臭乞丐。

　　倘若想混的体面，男人是真的想不到有什么办法，他也试着打过工，可是老板总是在最后几天把他赶出去，找个理由不发工钱。

　　家里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亲戚，父母也没有让他完整的念完书，这年头，毕业证是个金贵的东西，倘若他有一个差不多的毕业证，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他能骄傲的是，自己还好能够认识一些字，也会写字，这算是乞丐中比较有文化的一种了，当然这种文化虽然让他在乞丐中找到一丝优越感，但总归和正常人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

　　男人吸着最后一根烟，思考明天该去哪里捡瓶子，附近几个垃圾堆他都找了，夏天是个好时候，人们总是在矿泉水上花一笔钱，男人也不着急，每天也就一个一个捡瓶子，一个瓶子几毛钱，积少成多也是一笔钱。

　　这年头，钱是好东西，什么亲戚，什么爹娘，都没有钱来的实在，都没有钱能给予安全感。

　　男人吐出一缕烟味，感到莫名的心烦，他坐在阶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没有一个正眼看过自己，偶尔经过几个警察，他也感到内心一种恐惧和渴望被惩罚的激动，但那些警察压根不会注意他。

　　毕竟，谁会闲的无聊，注意一个灰头土脸的臭乞丐啊，就算注意到了，又有谁能把这些家伙和杀人犯联想在一起呢？

　　现在谁也不会知道，这起连环杀人案，居然是一个捡破烂的乞丐做的案子，乞丐看上去老式丶可怜，很难把他们与杀人案联系在一起，就连最聪明的警察也会认为乞丐人畜无害。

　　也对，谁会描写这些乞丐的日常呢，又有谁注意到乞丐呢，这群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又有什么能力去选择杀害其他人呢？

　　乞丐从孙芳芳口袋里掏出几张50块钱的纸币，算是节约用了好几天，这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一张50块钱足够他吃十几天，几张50块钱，他拿去买了一盒烟，也算是逍遥的过了一个月。

　　烟总是好东西，男人遇到烟总会被缠上，有些人不要命了也要吸一根烟。

　　有了烟，男人自然脑海里不会想着那些无聊的事情，就比如说杀人，他总是想着一些美好的幸福，比如说生活，比如说婚姻，比如说房子，比如说车子。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贫穷和富有，都有追逐幸福美好生活的权利和义务，追逐幸福美好生活是每个人的能力，只不过有些人起点不同，成功的难度也不同而已。

　　男人想到了恋爱，想到了婚姻，他想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她，那个给予自己温暖的她，那个帮助自己得她，那个在雨天给自己雨伞的她，她已经不在了，他一直思念着那个她，一直纪念着她。

　　没有人比她更善良，没有人比她更美好，没有人比她更纯洁，没有人比她对自己更好。自己的父母给了自己生命，却不能给予自己平等的权利，而她却从未把自己当做社会的低贱者，从未和世人一样瞧不起自己。

　　她没了，男人想到这件事总会忍不住地哭起来，她如果在该多么美好，自己宁愿每天浪费大量的时间，只是为了看到这个她，他愿意为了这个她赴汤蹈火，愿意为了她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

　　他愿意为了她，牺牲一切，只为了共度余生。

　　谁说乞丐不能拥有爱情，爱情永远是人类最美好的结晶，无论是乞丐还是王子，都应该在生命过程中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追求爱情，永远是美好的，一个人沉浸在爱情的海洋里，永远是快乐的，没有人比佳人的微笑更迷人，没有人比佳人的言喻更柔情，没有人比佳人的嘘寒问暖更贴心。

　　她如果在，该多么美好，男人心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足球队领头的叫做马媛媛，是个假小子。

　　一个女孩子，一头短发，头发被染成蓝色，穿着短袖运动服和一条短裤，长的很漂亮，兴许是刚刚运动的缘故，她的脸微微泛红，像极了一个红扑扑的苹果。

　　她在几个男孩子中奋力传球，动作之娴熟，反应之迅速，丝毫不亚于这几个比她高一个个头的男孩。

　　她飞快地从从队友手里接过球，然后投入面前的篮筐里，动作之迅速，让周围几个男孩常目结舌。

　　一个三分球，笔直地略过球框，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几个追求者为她喝彩。

　　马媛媛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累的不言而喻，满头都是豆大的汗水，让她不由得感觉有些疲惫。

　　她让围观的胖子去买了几瓶冰汽水，几个人干杯喝了起来，大热天喝冰汽水真是一种享受，几个人玩的不亦说乎。

　　旁边的篮球架上，一个模样差不多十三岁的男孩，正在联系罚球。

　　这个男孩叫做魏汉东，是初一的学生，穿着校服，升高不到一米七的他显得非常的瘦弱，带着一个圆形的眼镜在这里练习罚球，附近的小孩子都喊他“圆眼眶”。

　　他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没有大人陪着他，他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父母全部在外地打工，平时都是一个人出来，显得格外安静和孤独，看不出是个运动小子的模样，几次投篮全部以失败告终，男人看着他的动作，感到有些发急。

　　俗话说，观棋者不语，男人并没有打扰他，而是看着这个瘦小的孩子发呆。

　　这孩子动作真的很迟缓，很生硬，就像一个劣质的机器人一样，他每一次投篮都格外的小心翼翼，但即使如此，每一次都没能投进去，篮球在框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到地上。偶尔几次投中都是靠着运气。

　　男孩明白这一点，投球投的非常的认真，丝毫没有一丝懈怠，他的脸上是难过与悲伤，投球用的力越来越小，偶尔几次篮球飞过球框也是有惊无险。

　　旁边的几个男孩还有马媛媛看着他投篮，感到非常的好笑。他们喝着冰汽水，猜拳喝酒，玩的不亦说乎，几个男孩色咪咪地看着旁边的马媛媛，马媛媛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几个男孩笑了笑。

　　“小子。”马媛媛坐在阶梯上，喊了魏汉东一声，“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魏汉东装作没听到，继续练着罚球，他每一步都很小心，丝毫旁目无人，不理会任何喊他的人。

　　“小子，我问你话呢，听到没有。”马媛媛起来推了魏汉东一把。

　　“我不叫小子，我叫魏汉东。”男孩被马媛媛一推推倒在地，篮球滚落在一旁。

　　“哈哈，就这身板，还想要练篮球。”旁边几个男孩嘲笑道。

　　“知道这是谁的底盘吗？”马媛媛步步紧逼，“我们的底盘，没我们允许怎么能在这里练篮球。”

　　“这篮球架是你买的啊，这地是你家的啊，这学校是你家的啊，为什么不让我练篮球。”魏汉东显得很不高兴。

　　“揍他，来。”马媛媛喊到。

　　几个男孩开始踢魏汉东的腿肚子，魏汉东感到很委屈，哇哇大哭了起来。

　　几个男孩笑了笑，拿喝剩下的冰汽水倒在魏汉东的头上，魏汉东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抱着篮球哭着离开了。

　　男人看着这一幕，突然有股怒火，他想要冲下去帮这个男孩，又害怕自己离开这个男孩被这几个人报复，索性他仍旧坐在阶梯上，抽着一根香烟。

　　好久没杀人了，他看了看背包里的钢刀，该让一些恶人赎罪了。

　　男人笑了笑，打算对领头的那个女孩动手。

　　这一群人离开已经是天黑的时候，马媛媛和众人的家不同，马媛媛的家在山上，其他人全部都在下面的居民区里，索性众人草草的分别，马媛媛把球扔给了二虎，让他好好保管，自己拿着冰镇汽水，高兴地朝着山里的方向走。

　　男人紧紧地跟在她后面，伪装正在寻找瓶子的乞丐。

　　马媛媛显然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有一个男人正在捡瓶子，她咕嘟咕嘟喝完手里的汽水，把汽水瓶扔给了男人，男人没说话，默默地接过瓶子，从包里掏出一把刀。

　　跟了她没多久，马媛媛转过身，发现男人依旧还在自己的后面，愣了一下，她叉着腰，不高兴地看着男人。

　　“还要瓶子啊，你应该去找那几个人。”马媛媛不高兴地喊着。

　　天色已经黑了，前面的路没有灯光，马媛媛喝了点白酒，不想让男人跟在自己的背后，毕竟一个大姑娘大晚上一个人在山上很不好，男人假装也要上山，紧紧地跟在马媛媛的背后。

　　马媛媛感到有些慌张，急忙开始奔跑，巷道路黑，马媛媛很快迷失了方向，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马媛媛刚想出来，男人提着一把刀挡在了马媛媛的前面。

　　“干什么？”马媛媛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大哥的，你敢对我做什么，我之后可找他们对你动手。”

　　男人笑了笑，抽出包里的刀，用手胳膊上的衣服擦了擦刀上的鲜血，不怀好意地看着面前这个猎物。

　　“还不快让开。”马媛媛显得有些生气。

　　马媛媛朝着男人冲过来，男人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马媛媛一脚踩到地上的一个香蕉皮，滑倒在地，她显然低估了男人的实力，刚要起来，被男人一只脚踩在地上。

　　马媛媛痛的叫了几声，痛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咬咬牙，刚要起来，便被男人压在地上。

　　“你究竟是谁啊，你是刚才那个小男孩的什么人啊，大晚上跟着我，想做些什么。”

　　男人没说话，从包里抽出了刀，默默地伸向女孩的脖子，马媛媛挣扎着，触摸到寒冷的刀尖，她不禁愣了一下，感到莫名的恐惧。

　　男人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液顿时涌出来，马媛媛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作，瘫倒在地上。

　　男人拿起刀，残忍的朝着马媛媛的尸体刺去，刺了几刀，他感到心满意足，点了一根烟，把刀收起来，背着包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