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殉罪（8）

　　如果，有个不是你亲属的女孩子问你如果它出事了，你会不会替她挡刀，那么一定说明这个女孩子对你有意思。

　　如果我出事了，你会不会替我挡刀。

　　言外之意便是你愿不愿意舍弃一些东西，单单为了我。

　　未光当然不是傻子，他完全能听出胡小蝶的弦外之音，但他故意装作没听见，不想理会胡小蝶。

　　一方面他知道，李大树喜欢胡小蝶，倘若他插手的话，刑侦处的人会把他当做一个第三者在他们两人的感情里，那么他还怎么在刑侦处混？

　　但是一方面他也知道，倘若他回答不会的话，胡小蝶可能会因此伤了心，他又不想让胡小蝶伤心。

　　索性，他选择不回答，谁也不理，装作没有听见。

　　胡小蝶是知道未光听到了那句话，故意不回答自己，看着未光煞白的脸，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刺激到了未光。

　　未光选择救也不是，选择不救也不是，两难之间的选择，让未光非常的疲惫，感觉心力交瘁，几天里未光都在复杂的选择中徘徊不定。

　　最后未光感觉自己不应该理会别人，索性他就此谁也不理，无论是未平还是胡小蝶，他都默不作声，几天里一句话也不说，一顿饭也没吃，只是每天喝着啤酒。

　　胡小蝶意识到自己的话给未光造成心理负担了，她试着和未光说话，却发现未光真的一言不发，王成伟了解到情况后劝未平带他去医院看一看。

　　这一看才发现，未光的抑郁症复发，而且现在已经回到重度抑郁。未平感到很焦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每天督促未光按时吃药。

　　胡小蝶看到未光这副模样，更加难过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每天守着未光。

　　但即使她坐在未光旁边，未光也装作没有看见她，这种冷暴力式的拒绝有时候比武力或者是谩骂更加难受。

　　胡小蝶意识到可能是李大树和自己的关系，索性不在理李大树，李大树也被未光和胡小蝶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刑侦处再也没有人传胡小蝶和李大树的事情。

　　索性过了多久，未光才愿意理人，只是每天说的话也不多，就算一周加起来，也没有他以前一天说的话多。

　　痕检科和法医科提取了7月28日凌晨众人的痕迹，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插在未光身上的匕首上没有任何指纹，只是提取到了一丝鸡尾酒的味道，可能凶手很喜欢喝鸡尾酒。

　　在案发现场，警方提取到了一个很清晰的鞋印，这是某知名运动鞋的鞋印，在当地穿该运动鞋的人不下于4位数，如果要仔细排查的话也是一笔巨大的工程。

　　王成伟无言，得到的消息非常有限，完全不能判断凶手的身份，而且根据未光的判断，凶手很有可能是个连环杀手。

　　王成伟认为应该把这些消息公开到报纸上，让悬赏群众举报符合这些标准的人群。

　　未光不赞成这种做法，按照二分法的解释，凶手是一个有组织力的犯罪嫌疑人。

　　这种人一般会关注报纸，如果把这些消息发在报纸上或者是网上，凶手很有可能销声匿迹，到时候别说抓住凶手，就是知道他是谁都很难。

　　下午的专案组会议上，王成伟通报了未光胡小蝶受袭案，索性表扬了未光一番，以至于晚上全局都知道这个事情。

　　因为胡小蝶不理李大树，很多人都认识到胡小蝶和李大树好像没有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反而未光舍命救胡小蝶，让他们认为两个人不对劲。

　　加上上次未光想跳楼胡小蝶救未光，局里传两人关系的谣言不少，王成伟和未平事情很多无瑕去管，胡小蝶不仅不管事反而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一观点。

　　李大树不怎么高兴了，也不怎么理未光，当然未光也不怎么理李大树，李建国知道事情后把李大树骂了一顿，李大树心理很不服气，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最后受伤的人偏偏是自己。

　　因为这些谣言，未光感觉心力交瘁不止，干脆请了假，还萌生了去分局工作的想法，王成伟当然不会同意未光的请求。

　　未光害怕指指点点，也害怕一些谣言，他完全没有解释谣言的能力和与别人辩论的本事，对他来说，与别人辩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索性他一连几天都请假休息，胡小蝶和未平不知所措。

　　金水省师范大学学校对面200m，有一个酒吧，酒吧并不大，大概有几十平方米，这里不仅卖酒，还出售一些咖啡。

　　师范大学的学生经常在这里喝酒，店里来的大部分都是这所大学的学生，他们每次来店里都玩的不亦说乎。

　　酒吧的老板叫做李树成，平时对人客客气气，和这些学生关系极好，调的一手非常漂亮的鸡尾酒，时不时陪着一些学生喝酒聊天，一来二去这些学生和他关系都很不错。

　　李树成脸上有道疤，带着口罩也能看到这道疤痕，他的名字并不容易记住，索性师范大学的学生都喊他刀疤哥。

　　“刀疤哥，能教我调鸡尾酒吗？”

　　“刀疤哥，今天来杯咖啡可以吗？”

　　“刀疤哥，我想喝生命之水，你这里有吗？”

　　刀疤哥和众人关系非常好，在师范大学学生们的眼中，刀疤哥是一个非常和善的男人，虽然脸上有道疤痕，却给他增加了一丝硬汉风格，让刀疤哥显得更有男人气概。

　　有人曾经问过刀疤哥脸上伤痕的故事，刀疤哥不说，一再追问下，他们才知道刀疤哥以前也是一个社会小痞子，带着人出去打架，这是在打架时留下的伤痕。

　　一个女生喊道：“群架吗，那该有多帅啊！”

　　刀疤哥笑着调了一杯鸡尾酒，告诉他们不要学习自己打架斗殴，这样不好，既扰乱社会秩序，又对自己的前途有影响。

　　刀疤哥总这么说，时不时劝一些学生少喝度数高的酒，多用功学习，他说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好好读书，没有考上一所大学。

　　这些学生听了刀疤哥的话，都很好奇刀疤哥究竟经历了什么，刀疤哥从未谈论过自己的经历，也从未说过一些关于自己的故事。

　　直到警察把他抓起来的时候，这些学生才知道刀疤哥的可怕。

　　一名女生一脸诧异地说：“刀疤哥平时人很好啊，怎么可能会是杀人犯呢，绝对是警察弄错了，我绝对不相信。”

　　一名男人喝着咖啡，对电视机前的记者说：“刀疤哥真的人很不错，我绝对不相信他会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

　　没有人在刀疤哥劝说自己不要喝烈酒，劝说自己不要打架斗殴的时候，认为刀疤哥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杀人恶魔，他们绝对没有把他们俩联系到一起。

　　一个杀人恶魔，嘴里却喊着遵纪守法，这不是非常可笑的笑话吗，这些学生对于警察抓捕刀疤哥非常的不满，他们甚至还认为是警察的误判。

　　几十年前，太宰治在《人间失格》中写下这么一句话：人啊，明明一点儿也不了解对方，错看对方，却视彼此为独一无二的挚友，一生不解对方的真性情，待一方撒手西去，还要为其哭泣，念诵悼词。

　　2016年7月29日凌晨0点20分，他在孙少峰家门口袭击了胡小蝶，他原本就想在哪里把她杀死，省的名单上最后还要收拾她。

　　结果他没想到，另外一个警察用左手手臂挡住了那一刀，胡小蝶毫发无伤，他却险些被警察抓住。

　　他一个人翻了几座墙，绕了多少个弯子，走了多少个叉道，才确定身后的警察被他甩掉。

　　他累的筋疲力尽，心依旧砰砰乱跳个不行，也许是第一次失手时的恐惧，也许是害怕自己被认出来的惶恐，更或许是遇到警察的惊慌失措。

　　他通过后门走进酒吧时，还不忘左顾右盼，确定后面没有人看到才肯关门。

　　关上门，他靠在门上，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大概10多分钟，他确定没有警察查到这里后才肯安心。

　　刀疤哥点了一根芙蓉王，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烟，终于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平静。

　　他站起来，凿了一个冰球，为自己今天的失败做了一个烈度刚刚好的鸡尾酒，索性仰着头，一个人喝了起来。

　　鸡尾酒就是两种酒的混合，大多数原料叫做白兰地，他调了一杯威士忌，味道刚刚好，喝进胃里，一扫刚才内心的不适。

　　刀疤哥不忘收拾一下桌子，把脚印清扫一下，然后小心地走上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这是他的住所，大概有10平方米，不大不小一个人住刚刚合适。

　　小屋采光很好，但大多都是拉紧窗帘，弄得屋子没有一点光线，显得密不透风，一件单人床，不大不小，紧靠着屋子的墙壁，旁边是一个桌子，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刀疤哥平时就用这台电脑浏览孙少峰案件的信息。

　　刀疤哥把衣服全部脱掉，然后冲进卫生间给自己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之后小心地清洗自己衣服上的痕迹，然后把衣服装在一个塑料袋里，趁着夜色扔进了附近的一个垃圾箱。

　　刀疤哥感到内心很恐慌，他感觉自己好像留下了什么印记一样，警察可能随时会找到他。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仿佛有人在挠他的心似的，让他很难受。刀疤哥洗了洗自己的脸。

　　看着镜子里脸上的刀疤，内心的恐惧感一下子涌入心头，他点了一根芙蓉王，吸了长长的一根烟，才慢慢地从地上坐起，靠在旁边的一个布娃娃上。

　　他在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能够让警察发现自己。

　　他想到了那把刀，刀卡在未光的胳膊上，当时他为了逃命，来不及把刀拔出来，但是他带了黑色的手套，能够避免在刀具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他想到了这道疤，这的确是一个能够认出他的东西，这道疤痕明显，即使带了口罩也能看到一些痕迹，刀疤写满了故事，但是他内心的侥幸却劝说他自己不应该被发现。

　　他照了照镜子，抚摸着自己脸上的刀疤，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慌，他想到去整容医院整容，但是他的心告诉他，如果这个时候去整容医院，很有可能被警察盯上。

　　他想到了自己的鞋子，好吧，这是一双知名品牌的运动鞋，他还是在网上买的盗版货，因为穿着轻便他选择了这种鞋子去作案。

　　他看过一些电视剧，知道警察可以通过鞋印找到凶手。但是这种鞋子貌似在光明市有很多人穿着，貌似也不能通过鞋印找到他的痕迹。

　　除此之外，还有身高，体型等等东西，他都考虑到了，但潜意识的侥幸告诉他，这些应该都不能够暴露他的身份。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他一个人痴痴地想着。

　　刀疤哥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暴露自己的东西了，内心的恐惧终于化作一汪平静的湖水，他又忍不住点了一根烟，一屁股坐在床上，显得非常的疲惫。

　　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坐在电脑旁，开始搜索刚才，也就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所作所为，他发现警察并没有曝光这个事件

　　他想，警察可能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得到一些信息，自己晚上的所作所为还算是成功的。

　　他打开了一瓶啤酒，仰着头喝了起来，喝了大半瓶他都受不了了，在卫生间里呕吐了起来，胃里的排泄物一扫而光。

　　他洗了洗自己的脸，从卫生间里冲出来，一屁股坐在床旁边的地上，靠着一个抽屉，把手轻轻地伸向床下面的一个缝隙，然后从里面摸出一个模样已经很陈旧的笔记本。

　　他用手拍了拍笔记本上的灰尘，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几个人的名单，字迹全部是用红笔写的，红笔写人名据说有咒人死去的作用，具体有没有作用我们不得而知。

　　他透过月色里的一抹月光，看清楚笔记本上斑驳的字迹。

　　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叫做孙少峰，他已经用黑色水笔划掉他的名字，对他来说，划掉这个人意味着审判。

　　名单上的第二个人叫做丁华华。他点着烟，看着这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马上就要被划掉，马上，他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