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8）

本来是扒着房门的范闲懒懒散散往小姑娘身上一靠，下巴搁在她肩膀处蹭了蹭，声音也带着懒洋洋的困倦：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问完之后又觉得之前我也是受了伤，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就又打了一顿。”

阿渊漂亮的眼睛漫上笑意：“怎么说也是你未来妻子的兄长，你这么做怕是要被穿小鞋吧？”

听着小姑娘一点儿不吃味地说着他另娶他人的话，范闲忍不住磨了磨牙，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都说了我一定会退婚的！”

结实的胳膊往小姑娘腰上一搂。

“再说了，就我现在这个名声，除了你不嫌弃我，谁家好姑娘愿意嫁给我啊？”

阿渊点了点头：“也是。”

这回答听得范闲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还以为小姑娘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结果人家下一句就是——

“但我得纠正你一下，我还是嫌弃你的。”

说着矮身一躲，从范闲怀里闪出去。

“没洗脸没漱口的就往我身上挂，真的很嫌弃好吗？”

范闲：“……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阿渊瞪着眼睛打人，范闲笑着逃窜。

大清早的，倒是很有活力。

……

林珙深夜被打这件事到底传了出去。

但没到传的人尽皆知的程度，而是京都官宦人家的上流圈子里传了个遍。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毕竟林珙不知缘由被打，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呢？于是免不了要猜测一番。

猜来猜去也没猜出个所以然，只能暗自加强府里的巡逻戒备。

不过也有聪明人想到了范闲头上。

牛栏街刺杀一事闹得轰轰烈烈，虽然最后并没有人死亡，但“范闲救命恩人活捉北齐八品高手程巨树”的传言可是自此传了出去。

这就充分说明了传言的可信度到底有多低。

程巨树和范闲的“救命恩人”阿渊明明是旧友重逢，关系好人程巨树才天天跟在阿渊身后当“保镖”，愣是让不知情的人误会成了“活捉”，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那小姑娘功夫了得，不但活捉程巨树还让他当仆人。

阿渊本人就是：……相当无语。

程巨树就更不在意外界怎么看了。

他这辈子在意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阿渊便是其中一个，其他人爱怎么说都与他无关。

当然，这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猜测是范闲打了林珙之后，一些人就坐不住了。

这天范闲正和阿渊、范思辙、范若若四个人推牌九，顺便讨论一下书局名字的事儿呢，突然就有下人禀报，说太子请范闲去府上做客。

话音还未落，就又有下人通禀，说林宰辅请范闲到府一叙。

范闲可突然就成了香饽饽。

不过范闲可都不想去。

太子和长公主李云睿走得近，而林珙说出的那个要杀他的人又正好是李云睿，范闲怕自己控制不住暴脾气把长公主揍一顿。

至于林宰辅……哈哈哈，他刚打了人家宝贝儿子，哪敢去啊？

正寻思该找个什么借口推拒呢，范建踱步而来。

“陛下宣你和郭姑娘进宫，你去一趟吧。”

郭姑娘*阿渊愣了一下，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啊？”

傻乎乎的样子有点可爱，逗得范思辙嘿嘿一乐：“这儿除了你哪还有郭姑娘？”

“也是哈……”

反应过来的阿渊笑了笑，却又有些不解：“不对呀，陛下见我干嘛呢？”

“可能是想看看能活捉程巨树的英雄好汉是何模样吧。”

范闲这话说的有点儿欠扁。

阿渊瞪他一眼，站起身来看着身后也跟着她站起来的程巨树。

“我进宫一趟，树树你不用跟着。”

程巨树缓慢摇头：“宫中危险，我保护你。”

阿渊闻言笑了笑，抬起了手，程巨树立刻低下了头，阿渊便趁机揉了揉他圆乎乎的脸和秃秃的头顶。

“不妨事，范闲在呢。”说着斜睨了范闲一眼，“是吧，范闲公子？”

范闲挺了挺胸，盯着程巨树冷冰冰的目光点头：“那是自然。”

于是阿渊朝范闲伸出了手：“那就请吧，范闲公子。”

范闲拱手，语调夸张：“郭姑娘请。”

看两人瞎闹的范思辙和范若若：咦～你就宠她吧！

被忽视的相当彻底的亲爹范建：哼！不成体统！

但……范建看着蹦跶着走在范闲身边的娇小身影，眼中闪过深深的思念。

那小丫头的气质，同当年那人可真像啊……

于是所有的话就都哽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

俩人进了宫，然后看见了个老熟人——

“是你？”

范闲瞪大了眼，看着穿着内监服饰的侯公公。

这不正是他刚进京都那天把车驾到神庙去的人吗？

一切好似串联起来，范闲恍然大悟。

那日范闲跟阿渊说他在偏殿什么人都没见到，其实是假话，他见到了一个躲在香案底下吃鸡腿的姑娘。

那位姑娘锦衣华服，长得又细皮嫩肉的，不像寻常丫鬟，梳的又是寻常少女的发髻，他还在猜是不是谁家来上香的千金小姐。

只是那位小姐目光清澈单纯，不像是费尽心思想要见他的人，范闲也就没有提过她的存在。

不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而已，有何好说的？

但现在看来，他是陛下派侯公公引过去的，那姑娘应该也是这位陛下带过去的。

陛下有意让他和那姑娘见面？

为何？

范闲很快想到了答案。

旁人安排一男一女见面，还是单独相处，这流程不是很清楚了吗？

陛下这是在帮他和那个姑娘相亲啊！

范闲心里一个搁楞。

陛下要撮合他和那个吃鸡腿的姑娘？

“不会吧……”

范闲不敢相信地呢喃出声。

那鸡腿姑娘什么身份？更何况他身上还有婚约，陛下怎么也不至于——

眼中划过一丝了然，范闲终于明白了。

假如那鸡腿姑娘就是与他定下婚约的林婉儿，那陛下所作所为就说的通了。

他爹说过，他和林婉儿本就是陛下指婚，所以在回府前，陛下有意想让他见见未婚妻也很有可能。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范闲不得不说，那位鸡腿姑娘确实生的貌美如花国色天香，若他不是一个有心上人的男子，少不得就对她动了心。

陛下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