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阙-江城子】闲梦远，南国正清秋（二）

余劫后的命是宿夜裘给的。

听宿夜裘所言，他救下余劫后那次，余劫后险些丢了命。

他的名字意思是劫后余生。

“余”一姓是宿夜裘赐予他的，至于为何如此，便是为了照应他这个特别的名字吧。

师傅对于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人。

他也曾一度以为，对于宿夜裘，自己也是在他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只不过。

直到那日。

“师傅！”

余劫后远远望去，冰天雪地里，师兄的声音仿佛传递着暖意。

“轩榭，”宿夜裘回过眸子，转身面向面前的亭轩榭。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亭轩榭的脸涨的通红，眼角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愉悦之意，似乎还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祝福，“他转世了。”

宿夜裘愣了一瞬。

而后，那是第一次，余劫后第一次从宿夜裘脸上看到如此温暖的笑意。

——可惜，并不是因他而起。

羡慕、不甘、嫉妒……所有复杂的情绪一瞬间席卷了少年的心，不知为何，眼眶忽而温润了起来。

像是一个刚得到糖果，糖果就被其他小朋友抢走的小孩子一般。

待宿夜裘走远后，余劫后猛然从亭台后跑出，死死地攥着亭轩榭的衣摆，眼眶通红。

“劫后？”望着眼前的小师弟，亭轩榭愣了一瞬，而后神情严肃地问道：“劫后？谁欺负你了？”

“……师兄，”小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他抽抽搭搭地问，“你刚刚和师傅说的那个人，是谁？”

亭轩榭不由得又愣了一瞬，而后内心了然。

自家小师弟从小到大都是师傅陪着，或许正因如此，才会如此谨慎他人抢走师傅罢。

不过……

“是师傅的爱人啊，”亭轩榭眉眼中带着几分慨叹。眼眶也不由得红了，“千年轮回，等了五回，师傅终是等到那人了……”

骤然间，余劫后的心冻的冰凉。

冷若冰霜的师傅，竟是也有如此值得他喜欢的人么。

那人又究竟是何人。

“师弟！”

纷纷扬扬的大雪里，余劫后最后听见的是亭轩榭的声音。

-

“醒了？”

余劫后恍惚了一瞬。窗外的大雪下的更烈，阴沉的天空似是不是他之前所见的模样了。

“昏了三日，”似是看出了余劫后的疑惑，宿夜裘淡淡地说了声，此后便不在开口了。

眼前人白衣若雪，却可叹，与他无关。

忽而间，余劫后眼眶湿润刻一瞬。

他究竟是谁。

嫉妒席卷了整个心脏，连原本富有感情的那双清澈眸子也变得呆滞。

慵懒地靠在墙边的宿夜裘眉毛一挑，却也未曾开口。

“师傅，”门外传来女孩稚嫩的声音，余夜师徒二人不禁都往门外望去。

“师兄可好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少女身上的那一抹红灿烂到了极致，和身后沉雪楼的几座建筑的红艳相称。

屋内安静的很，并没有人回答少女的问题。不过少女倒是不在意，朝着宿夜裘甜甜地笑了笑：“师傅，亭副阁主说是有要事与你相谈，似是关于沉雪楼招生比试的事儿。”

“我知道了，”片刻沉吟后，宿夜裘起身，而后道，“璐露，麻烦你陪着劫后。”

“是。”

寒璐露答应下来，而后目送着宿夜裘的离开。

木门关上后。

寒璐露脸上的笑意散了些许，她望向余劫后，脸上是说不尽的担忧与惋惜。

“师兄，那件事……你应是早已知晓了罢。”

“……嗯。”

少年靠在墙角一落，眉眼间仿佛失了往日星光，只剩下深深地疲倦和无力。

也只是这一瞬间，他长大了。

-

雪中，一道白色身影迅速地闪过，还未曾让人好好观察观察究竟是何人，那人却已远离了他。

不想便知，这来者何人。

脚步顿在沉雪楼极为吵嚷的招生楼旁，不久，宿夜裘便寻到了他所找之人的身影。

沉雪楼副阁主、沉雪楼所有楼阁的总设计者以及宿夜裘大弟子亭轩榭的父亲——亭常恢。

“亭叔，”宿夜裘毫不怠慢，朝着亭常恢道了声。这位正阁主在副阁主的面前，丝毫没有阁主的架子。

“夜裘，”亭常恢极为烦躁的揉了揉眉心，“这次招生比试，怕是要麻烦你主持了。”

“沉雪楼的新楼阁——莫念阁以及有笙阁，要在这几日完成建筑。一座招待陛下他们，一座便是给这些新生留宿的。”

“好，”宿夜裘也不多问，便道，“辛苦亭叔了。”

“轩榭几个都被我叫去打下手，恐怕……这次是要麻烦你了，”亭常恢语气委婉，宿夜裘却也听出了其中深意。

前几年的招生比试，哪一次不是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他宿夜裘身为阁主，自是会给他们几分不一样的考核。

-

“以待，这次的考核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分明往常都是申时始，现在倒是已过了一刻钟，”被称为“以待”的男孩的身旁少年饶有兴致地说道，“你说，这会不会是考核的一部分？”

“不知，”宋以待比起宋邶，倒是安静了许多。

少年眉眼间的那几分清冷，和宿夜裘竟是有些相像。

“以待，你可有想要见到的人？”宋邶依旧滔滔不绝地问道。

宋以待沉默了微许，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忽而间，招生楼的大门忽然间猝不及防地被打开，除了真正的风雪，似是有一股更强大向着他们袭来。

“当心！”

宋以待的戒备心不是一般的高。少年站起身来，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一瞬间，五彩斑斓的光在招生楼里炸开。

站在门和风雪的交界处，宿夜裘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这孩子倒是不错。

在宿夜裘的视角里，可以看到宋以待和周围人相比略显平静的面庞。可以看出，和身旁同龄人相比，宋以待对付宿夜裘的招数要相对轻松许多。

风雪更猛，已是有许多人撑不住了，一个个便是都倒在了墙头。还能抵挡的一行，也显得吃力起来，连宋以待和宋邶，也认真了起来。

宿夜裘的修为，怎会对付不了他们？

不过几刻后，风雪消散，他们便见着，风雪之后的谪仙人。

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