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十里杏花

鬼界跟人间几乎一样，只是在人间的一天，在鬼界是一年。这是夏时被邵弘轩带到鬼界之后才知道的。看着面前已经完全恢复活力的大叔，夏时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跟这家伙过来？

“喂，大叔……”夏时问，“我们……到底来这儿干嘛？”

邵弘轩折下一只杏花，一边欣赏一边慢吞吞地说：“救人啊……”

“就你这个救人的方法？”夏时给了他一个白眼，夺过他手中的花扔在一边，“还没等你到地方，人就已经没了。”

邵弘轩叹了口气，声音带了点倚老卖老的姿态：“我说你，着什么急啊！放心吧，小邵本事不小，在鬼界地位又不低，就算被捉住，那些鬼没有什么决定性理由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放心吧！”

两人身处一片杏花林，这是判官笔劈开空中之后直接到达的地方。夏时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地方，就被推进了这片杏花林。邵弘轩拿起判官笔随手一挥，泼墨作画般隔空对着夏时就是一通手舞足蹈。

“好了。”他看着已经被判官笔这一通画换了身衣服的夏时点评道，“这才像样，在鬼界，不想引人注目就不要穿现代装。”

夏时低头看身上的自己，一身武侠小说里面女侠的装扮，一身白衣，上面有墨迹尽染的痕迹，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水肆意扩散开来，隐约能看到是个龙的形态。黑靴黑护腕，马尾上绑着一根红色的缎带。

“不是，大叔……这判官笔在你手里怎么总能干点不是本分点工作？”夏时不想对这身装扮有何感想，要是她，绝对会穿一身红，因为上次来鬼界的经验告诉她，来这儿，还是穿红合适，不然不知道那会儿就满身是血的。只不过……现在重点根本不在换衣服好吧！

还好，邵弘轩终于还是没有在扯淡的路上越走越远。在夏时给了他第n个白眼之后，还是回到了正题。

“这个地方是邵方家的后山。”邵弘轩在一片杏花之中穿梭，夏时跟在他的身后，眼前均是成片成片的粉白，不知这杏花延续到了多远。

“这是山上？”夏时环顾四周，“哪里像山了？”

“其实不是。”邵弘轩解释道，“邵方在鬼界是个比较有地位的人，他家的土地延续整个山，包括山前面的这十里杏花林。所以，当初给他这片土地的时候，与其说是他家，不如说这是他管辖的一片区域。就是当时还是荒山就是了。”

夏时跟着他的脚步，尽量快速地穿过这片杏花林，面前是一个悬崖，悬崖中间似乎有一个石窟。

“就是这儿了。”邵弘轩又恢复了那种气喘吁吁地状态，似乎是刚才运动过猛。

夏时抬头看眼前的悬崖，直上直下，几乎没有可以攀岩的地方。表面上或许有点岩石凸起，那也只是相隔很远。那一片灰黄的悬崖上，有点点红的痕迹，不知道那是这块土地本身就带着红还是不知是谁在这里攀岩的时候擦破皮留下的血迹，总之让人看起来极其不舒服，夏时也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那上面是什么？”夏时问，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邵弘轩转头看她，只见夏时咳嗽一声，恢复正常的声调，道，“我有点晕血，上面若是有很多……嗯……那种东西，还是不要看到比较好。”

结果，邵弘轩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半天，问了句：“那你晕骷髅嘛？”

此话一出，夏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建设。判官笔陡然变大，毛茸茸的绒毛包裹着夏时跟邵弘轩到了那个山洞上面，有极速缩小，钻到夏时怀中，像是讨要主人嘉奖的小猫。夏时把它拎在手中，心里有些无奈，到底谁是你主人？

邵弘轩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手腕轻震，符纸点燃，借着这光，他把符纸轻轻向前一送，带着火的符纸落地，周围瞬间同时燃烧起来了火焰，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向深不见底的石窟深处。正中间是刚刚落地的火焰，此时已经燃烧殆尽，只留下一片灰烬。而周围燃烧起来的火焰，像是施了法术一般，顺着走廊的边缘一直烧下去。

“这里是盗贼进来的地方。”邵弘轩向前走去，“这些小贼觊觎这儿的散魂剑很久了，幸亏邵家的机关做得不错，非本家人进不来。”

闻言，夏时用手指向自己：“我，姓夏。”

“我知道！”邵弘轩不耐烦道，“这不是我带你来的嘛。”顿了顿，他开始给夏时大概介绍了一下邵方的事情。准确来说，是这个家族的事情。

“邵家本身就是走阴阳出身，几百年因为一场浩劫断了，剩余的邵家人就流落到了人间，但一直没出走这一行的人，直到我出生。

“我本身也不是天生的，不像小邵。我走这行纯粹是感兴趣，却没想到找到了老邵家留下来的古迹跟宝贝。所以，这才慢慢跟人间的家人断了联系，慢慢重整家业。后来，得知小邵是阴阳眼之后，我又把他接到自己身边，他也就跟我一起慢慢把这个家壮大。”

故事很短，夏时却对这个故事格外的好奇：“怎么重整家业？捉鬼？然后娶个三妻四妾的生孩子？”

“不是。”邵弘轩说，“走我们这行的，怎么可能生一个孩子就一定走这行？这也得看缘分。一是留下自己血脉，二是收同样愿意走这行的人，纳入邵家。虽然这样确实不合规矩，但是目前来说是没有办法的。一辈留下一两个同族血脉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夏时指向自己：“那你说，我是阴阳眼，是不是表示我家也在鬼界有一定名声？”

“也不一定，你也可能是哪个世家出来的旁支。”

两人说这已经走到了石窟的最深处，周围的光暗了下去，邵弘轩压低声音：“注意脚下，有死人骨。”

他不说还好，一说夏时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往下掉，声音发抖得问：“对……对了，我还没问，邵方到底是为什么被捉了起来？”

“为什么？”

啪一声，符纸又燃烧了起来，邵弘轩双指夹着符纸，冷哼一声，这次的符纸并没有燃烧得这么快，跳动的火光照映得他的面孔忽明忽暗：“因为重整家业不是单纯的种马这么容易。”

“我前几年……”他顿了顿，“不对，按人间是前几天，我打通了一条邵家的一通买卖。这些日子的磨合已经到最后阶段了，小邵前一天本来已经说好了，第二天让我作为本家去收钱，没想到前一天晚上那家家主被刺杀。地府派鬼差来查，正好查到了小邵头上。他过去又是判官，人脉又广，正好前些天又是一个跟他交好鬼差出了意外，莫名其妙走到了人间去差点被一个刚出世的阴阳先生抽个魂飞魄散，这两件事就这么联系起来了，地府开始派人查小邵。

“结果，查到了他在人间抽散过一个鬼魂，虽然是意外，但是在鬼界已经是难以容忍的了。所以小邵这才被他们关押起来，他临被带走的时候让我尽快取出散魂剑，然后回去找他，他能有办法。”

“那喊我来做什么？”

“判官笔让我来找你的。”邵弘轩低头看向判官笔，小巧的笔身晃动了两下，“它觉得……我一个人不可靠，非得让我来找你。”

呃……

夏时拎着笔到自己眼前，开口就是一句：“你没毛病吧？邵方是你主人还是我是？”

判官笔表示自己委委屈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