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6）

当人们越想抓住时间，越会察觉时间流逝得那般快，好似沙漏的那个小口越开越大，时间跌入了无底深渊。

又是一个不眠不休的夜晚。

闫颜在解剖室里待了近十个钟头，一刻也没有坐下过。

妧窈对着痕检科的设备也是一个晚上，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黄未湛盯着电脑，人像处理和信息比对，毫不放松。

宋鸢同样是一晚上没睡觉，因了白天发生的很多事，她现在还站在窗口叹着气。

白天的时候，重案组是在混乱中度过的。

假炸弹和分尸案的连环轰炸，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案件，这些年积累的经验也不能完全派上用场。

宋鸢在这之中，更是手足无措，她虽然帮着路星辞整理线索，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在做微不足道的事情。

收到学校恢复高考的通知时，她看着手中整理了一半的线索，和眼前忙碌的每个人，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帮上忙就是在救人。

当时一咬牙，就决定不去。

宋鸢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了一边。

因此，后来老师给她打的电话、爸妈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她一概没有看到。

是直到羡冷韩带着他的爸爸妈妈到警局里来找她，她才想自己可能闯了大祸。

妈妈勃然大怒的样子，爸爸眼底的不解和失望，宋鸢想起来是会觉得对不起爸妈。

她不知道自己坚持正义的决定在那一刻是否做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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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九号，全城高考的第二天。

路星辞失了神一般看着桌上的座机，今天不知还会不会接到神秘电话。

黄未湛一晚上的劳动无果，现在已经睡下了。

警局的面孔识别系统里找不到那个对监控摄像头竖中指的少年。

路星辞将宋鸢整理好的线索，写在了大白板上。

虽然构不成并案条件，但组里每个人都觉得，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和那通神秘电话都脱不了干系。

凌九辞组织了案件讨论会议。

相关的事件在时间上的跨度，到今天算得上三天了，他们这才有空开第一次会议。

路星辞为大家口述案件

Star组员—路星辞“六月六日晚，我们接到一个神秘电话，预告了第二天的一系列案件。六月七号早上，我们收到五所学校的报警电话，各有一名学生携带炸弹，经查证，全部是假炸弹。审问的学生都不知自己是何时携带的炸弹，查找的公交车监控并没有拍到嫌疑犯的正脸或侧脸。之后我们又接到一通神秘电话，预告了接下来的分尸案。”

但因并案条件不足，六号的电话与七号的电话不能他把六号的神秘电话写到了白板的边边。

Star组员—路星辞“第一个发现尸块的地点是XX加油站后面的杂草地，四处尸块。目击证人已查实没有嫌疑。死者身份、死亡人数尚不明。第二个地点是XX公园，发现尸块六袋，目击证人已查实无嫌疑。死者身份、死亡人数不明。第三个地点为XX小区，六袋尸块，目击证人无嫌疑，死者身份、死亡人数不明。”

他边说着，边把现场的照片贴到对应的位置。

几张照片，路星辞拿得非常小心，手指不敢触碰到照片上的尸块。

路星辞继续翻到下一页

Star组员—路星辞“在XX小区，我们发现了监控录像。录像显示，六月七号凌晨4：22，有一名可疑男子出现在抛尸现场，现在是我们的头号嫌疑犯，但是经过比对，没有找到符合的面孔。”

详细的信息，路星辞已经工整地写在白板上了。

Star组长—凌九辞“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了。各抒己见吧现在。”

苏柒楠的眼睛盯着公交车监控的截图和小区监控的截图，来回地扫着。

Star副组—苏柒楠“放炸弹的和抛尸的不是同一个人。”

大家似乎心照不宣，都有想到了这一步。

从作案时间和行为模式上，不难看出这一定是团伙作案。

Star组员—羡冷韩“但是，加油站的监控是坏掉了，公园却是没有监控的，如果在小区抛尸的人和公园的是同一个人，那他应该会选择一个有监控的地点的确，自负的人自制力必然较弱，挑衅警方这样的恶趣味他不会只玩一次就腻了。”

苏柒楠暂时没想明白。

妧窈走进办公室，她手上拿着报告，脸上疲惫尽显。

凌九辞看出了妧窈状态不佳，没有扑过去，只轻轻拿过她手上的报告。

妧窈抬手，手上还有一个物证袋

Star组员—妧窈“老闫昨天托人给我拿过来的两个胶袋。她说是在尸块里发现的。”

凌九辞一听，不被察觉地短暂蹙眉。

他又想起了昨天在加油站看到的尸块，除了闫颜，绝不可以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吐了。

Star组长—凌九辞“胶袋里面有什么？”

Star组员—妧窈“一张纸条。写了一句话。”

她将字条从物证袋中取出来

Star组员—妧窈“纸条和胶袋都验过了，没有指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纸笔。”

纸条摊开。

上面写了一句话。

Star组员—宋鸢“杀上一人，得活。”

每个人都在心里将这句话念了一遍。

还没来得及仔细地思考，闫颜就进了办公室。

Star组员—闫颜“都在呢。尸检报告在这里。”

闫颜将尸检报告拿给凌九辞后，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去了茶水桌。

她似乎是只要想象着咖啡的香气就能够提神醒脑的人。

闫颜刚刚洗过澡，身上飘着浓浓的沐浴露香味。

她从玻璃罐里倒出咖啡豆，咖啡豆碰撞玻璃的声音悦耳动听。

Star组员—闫颜“目前所有尸块都来自两具成年尸体，一男一女。男性死者和女性死者的死亡时间都在两天前，都是死后被分尸。但是现在无法判断具体死亡时间。男性尸体各部分十分健壮，小腿肌尤其发达，日常生活中应该非常注重运动。他手掌心的关节弯曲处都有严重的老茧，这可以判断出死者是常年握方向盘或跑步机抓手的人。右脚脚踝关节损伤严重，常年开车的人都会有这个毛病。”

咖啡豆闷声跳进磨豆机。

Star组员—闫颜“女性死者左手无名指有佩戴戒指的痕迹，印记明显，应该是已婚至少五年的女性。十只手指关节都有轻微损伤，这种情况在常使用电脑的人身上都会有发现。且右手中指第一关节处起茧且硬，应该经常做文书工作。小腿肌肉相对发达，脚掌靠近脚趾部分有较为严重的变形，应当经常穿高跟鞋。”

接下来的闫颜就非常专心地制作咖啡了。

Star组员—妧窈“老闫，可以给我也做一杯吗？”

Star组员—路星辞“妧窈你不喝茶了？？？”

Star组员—妧窈“偶尔换换口味嘛，人生，就是要多尝试。”

Star组员—沈时“你说得对，颜颜宝贝我也要。”

Star组员—沈时【高高举起了手】

一时间，办公室里都是预约咖啡的声音。

路星辞记录好尸检报告的内容之后，碰了碰妧窈，示意她可以开始讲痕检报告了。

妧窈翻开报告书，今天的报告书是比平时要厚很多。

Star组员—妧窈“我简单讲一下。”

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听妧窈说话。

Star组员—妧窈“首先，假炸弹案件。炸弹上面，乃至学生的书包，都没有发现可疑的指纹。那辆523公车我们也去取证了，现在所有数据都入库，没有特别的发现。其中一个学生，老韩怀疑是嫌犯潜入家中放置炸弹的，我们也去他家里取了证，没有发现。简而言之，投放假炸弹的这个人，反侦察能力非常强，不容小觑。”

她又翻开下一页。

Star组员—妧窈“其次，加油站。监控录像是上个星期坏掉的，已证实。后方草地为公共区，可以说，像目击证人那样去方便的人也不少。”

这话一出，大家心里都明白，妧窈在勘察那个现场时验了多少不可描述的东西。

Star组员—妧窈“现场脚印太多太杂，想要提取某个确定足迹是不太可能了。现场也没有发现作案工具。”

Star组员—羡冷韩“我插句话啊。分尸大概会用到什么样的作案工具呢？”

妧窈看向茶水桌旁的闫颜。

Star组员—闫颜“像手臂这样的细骨，力气足够大的人，一把厨用的排骨刀就可以。至于头部与颈部，或着大腿与小腿，若想要一刀分离开，至少需要一把斧头。”

闫颜边说着，还一边在身上比划，看得众人毛骨悚然。

Star组员—闫颜“骨盆是人身体最大最难分离的部位，如果没有切割机或大型的切割工具，是很难做到完美分离的。”

完美这个词，太渗人。

宋鸢和黄未湛分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请切换至少儿频道。

Star组员—羡冷韩“也就是，这个案子，两名受害人，假设分尸地点是同一处，那么一定要有足够的空间，和足够的工具。”

闫颜不说话，就当默认。

Star组员—羡冷韩“妧窈你继续。”

Star组员—妧窈“公园。六个尸袋上只有其中一个有目击证人的指纹，没有发现别的指纹。现场没有可以准确提取的足迹，没有作案工具，没有监控录像。公园可以说是线索最少的抛尸点。但如果说公园是最少的，那么小区就算是最多的。”

Star组长—凌九辞“此话怎讲？”

Star组员—妧窈“小区的监控录像你们都看了，是有明确的嫌疑犯了。另外就是，六个尸袋上虽然都没有可疑的指纹，但在其中一个袋子上，发现了半个血鞋印。”

Star组长—凌九辞【听到新线索出现，不由得站了起来】

Star组员—妧窈“对比过目击证人的鞋印，不符合。目击证人也是最后一个进到现场范围的。因此，我合理怀疑，这个鞋印是属于凶手或被害人的。”

Star组长—凌九辞“半个鞋印可以推测人物信息吗？”

Star组员—妧窈【勾起嘴角，又刻意控制回收了一些，笑容显出几分得意。】

Star组员—妧窈“我是谁啊？这点事儿能难倒我吗？”

Star组长—凌九辞【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笑出声】

Star组员—妧窈“根据这半个鞋印的宽窄数值和印在袋子上的花纹，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双43码左右的帆布鞋。对比了国内帆布鞋的数据库呢，我们也查出了帆布鞋的牌子是XX。再根据鞋印在袋子上的深浅程度，对比了血迹浓度之后得出，鞋子主人的体重大约在60-65公斤。”

Star组员—闫颜【端着咖啡过来】

Star组员—闫颜“不是男性死者的。男性死者的脚我测量过，43码的鞋肯定穿不下，而且他应该穿运动鞋居多。”

Star组长—凌九辞“那么就非常有可能是凶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