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呆了一下,有被震慑到,又不禁然失笑。
他试探地拉过她的手,见她没太反抗,才坐到她身边,带着她的指尖,去调整泥人的五官。
黏土很快就有了好看的形状,清绯轻轻摸了摸小泥人的五官,忽然笑了出来,“他们大概就是这个模样的吧?”
姑娘的笑意从未如此,温柔。
魏无羡指尖微抬,虚虚地描摹着姑娘柔和的面庞,视线有些散,阿泤这样看,好像当初的师姐,像师姐那时候抱着金凌的样子,应该是这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
魏无羡下意就要回答,见姑娘把手伸过来,才急忙止住了,托着她的手背,修长的指尖,一笔一画写下:
白賏茀。
“白賏(yīng)茀?”
白蜺婴茀,胡为此堂。
他故意写错了一个字,有想她知道,又怕她知道。
他的指尖落在掌心有些痒,清绯蜷了一下指尖,歪了歪头,小声斟酌道:“白蜺婴茀,胡为此堂。白、婴、茀?”不禁笑道:“令尊原是想要生个小嫦娥吗?白賏茀,如此倒是不显女气,好名字。”
魏无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清绯捏的这个女娃娃,与他有些像,或许是他自己上手时无意识弄的吗?
他想了想,还是写了:故人?
许是“白賏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不敢与至亲讲的,与陌生人便无所顾忌了。
也许是,她憋在心里太久了,终要发泄出来。
“是我的孩子……”
“这个,”她拿起那个小男孩样的泥人,“是第一个……”
而后,摩挲着掌心里的“小姑娘”,道:“这个,是第二个,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一直以为是个调皮的男孩子,没想到,连女孩都愿意当了。”
“就是,”清绯转过头,那一瞬,魏无羡几乎要以为她看见他了,虽然她眼前还挂着那段白绸,“都没活下来。”
她应该是想哭的,但是又不想在外人面前哭:“那时候不信命,以前总怪自己没保护好他们,后来才知道命,是要认的。”
父亲呢?
他问的是孩子的父亲,魏无羡的手是抖得,极细微,她感觉不出来,因为她抖得更厉害。
“有些人,你不能说他对还是错,只是无法用我们的价值观去衡量他,约束他。”
“我要是说,原来的修真界,有百妖,有万兽,有仙者,寿以万计。只是有个少年,看不见人世温情,为了报仇,把整个玄门都屠戮殆尽了,你信吗?”
信。
他知道,是煕东,三山五长,血流成河,玄清寺和长云山,就算他不下手,最后也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中。
只不过,原来阿泤和煕东也是有过孩子的吗?
都生下来了,还是没活成,阿泤是那时候崩溃的吧。
“我有时候觉得他挺好的。”
“他对我很好。”
“那时候在夷陵山脚下,他差点又活成了人样。”
魏无羡有些替煕东郁闷:差点?这是什么形容?
“之前,我在义城,遇到了一个小孩,世人说他十恶不赦。”
魏无羡知道,她说的是薛洋。
“其实,和他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那也就是个没糖哄的小孩。”
魏无羡现在有些忐忑了,他前世比薛洋还坏吗?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