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多佛尔的晚餐5

“没错，我当时参与到了代号为格兰比的军事行动中，”菲尼娅的双眼由蓝色变为黑白异色，向盖勒特展示她的记忆，“开战前，伊拉克号称世界第四军事强国，但在我们和盟友的配合下，我们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结束了这场战争。可战争带来的悲剧并没有随着停战而终结，你能相信吗，伊拉克在撤退前，点燃了科威特境内几乎所有的油井，那场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些伊拉克人，在战后面对封锁和制裁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战争的创伤还没愈合，瘟疫就接踵而至。”

烟雾般的记忆升腾着，菲尼娅的目光变得晦暗起来，“看看联军里的那些小伙子，他们才十九岁，就开始满脑子色情杂志和小药丸，他们现在丝毫不会关心自己会杀多少人，只会在未来某天拿到写着自己杀死目标数的信封，最后崩溃自尽。看看那些科威特人，当着全球的面撒谎，可结果呢，伊拉克人回了他们的家园，那些埋在石油下的炸弹不知道还要在未来夺走多少人的生命。至于伊拉克人，没人真正关心他们的死活，因为这个国家没有未来。”

地狱般的场景结束了，菲尼娅的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一种类似怜悯但又冷漠的情绪：“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的国家遭遇了相同的境地，我该怎么做才能在战火中保卫我们的巫师同胞？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巫师同胞要被迫走上战场充当杀人利器，我们的后代只能活在战争的阴影里，我又该如何破局？”

“因此，你没有预言这种未来的勇气，”盖勒特看着她的双眼再次恢复成静谧的蓝色，平静地说出了结论，“你害怕自己会看到改变不了的结局。”

“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盖勒特？”菲尼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害怕你无法改变，又无能为力的未来？”

“如果不曾恐惧过，我又为什么要挑战命运呢？”同为先知，盖勒特理解菲尼娅的担忧，“但你我不同之处在于，我选择挑战命运，而你选择书写未来。”

“书写未来？我可做不到，”菲尼娅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我只是在人们准备毁灭未来时，选择拼命拉一把，这就是我们一代人能做到的极限了，仅此而已。毕竟我们的身上布满了冷战时代的阴影，而未来到底会走向何方，还是让年轻一代自己选择吧。作为先知，剧透可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习惯啊。”

多年以前，在盖勒特仍被关押在纽蒙迦德的岁月里，他曾在信里问及阿不思：在这段他们无数次探讨过，但他无法亲身经历的战后时代，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巫师们再度沉寂，永远活在麻瓜的阴影之下？那次的回信间隔了数月之久，等再次收到信封时，里面附加了一张照片：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正在和一个穿着长袍的女子正在握手，他们的脸上带着欢乐的笑容，注视着台下闪烁不停的相机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阿不思正站在他们身后，微笑地看着他们。而照片背后是一行用羽毛笔写成的花体字：

历史一刻！在魔法部长与麻瓜首相的共同努力下，英国巫师们拥有了第一家巫师广播电台！

也许，未来并不算一片晦暗，高塔中的黑魔王轻抚着温柔的文字喃喃自语，随即淹没在窗外的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