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入江南烟水路

　　沈曼青对着了无生气的正阳宫发呆了很久。

　　彼时教众的血还未来得及擦洗，通通攀附在地上、墙上，结成了厚厚的块。倒像是那些惨死之人的怨气，魂魄都在死死扒地。曼青不舍得花钱雇人，拉着司马琅一间一间擦起来。

　　司马琅见不得曼青这般辛苦，干脆传信山水渡遣了些人来。曼青没了事干，一屁股坐在刚擦好的椅子上，躬身哭起来。

　　司马琅扔掉手中的血布，擦擦手立马走过来。他蹲在曼青前面，抬头望着她。眼前的小姑娘泪水怎么也停不住，不一会儿眼睛就哭红了。

　　他掏出怀中的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曼青嘟嘟的两颊惹得他心疼万分。司马琅起身把她搂紧，曼青趴在他的腰际，哭得更加肆无忌惮。

　　“怎么了？”司马琅悄悄问。

　　曼青环住他的腰，哭得什么也说不出。

　　他不再问。曼青一声声的哭喊，都在他心上扎刀。他抱住曼青呆滞了很久，仍想不出如何要安慰她。他品尝着她的苦楚，合着自己的泪水一并咽下肚。

　　曼青的泪水终于止住了。

　　她抹着眼泪，手上的灰尘血迹都沾在眼角脸颊，像是年画里妆容夸张的白胖娃娃。

　　司马琅抓住她的手，把手帕塞进她的掌心。曼青用手帕乱擦一通，脸上倒更花了。

　　“真的是。”司马琅不由得泛出苦笑。他蹲下身子，拿出一个新手帕轻轻擦拭曼青脸上的污垢。

　　“我想他们。”

　　“我知道。”司马琅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一直在。”

　　曼青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司马琅是她最后的亲人，她再不想离开他半步。

　　司马琅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几粒种子。她抬起头，扑朔的眼睛正询问缘由。

　　“这是从方外谷顺来的红梅种，等它们开了花，就像你师父们那般，能一直陪你。”

　　“大盗果然本性难改。”曼青钻进他怀里，瞎闹了一番。

　　山水渡的那些人见他们二人甜甜蜜蜜，心下感叹自己不过是舞台上的丑角，极速擦完残存的血迹后等待差遣，司马琅手一挥，他们跟出笼的鸟一样飞离这虐狗的修罗场。

　　曼青拉司马琅去了院子，找了锄头和水盆，就要种种子。敌不过曼青的撒娇，司马琅锄地浇水毫无怨言，挥洒的汗水在初春时就像水晶，被并不算温暖的太阳耀得晶莹闪光。

　　曼青端来了刚做好的冰凉粉，用勺子舀出些就向冒汗的司马琅嘴里塞。她把自己冰凉的手往他脸上一搁，那种炽热的感情就钻进她的掌心。

　　”冷吗？”司马琅请问。

　　曼青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心脏：“这里，很温暖。”

　　司马琅夺过她手里的凉粉，三下五除二喝了干净。

　　“喝太快，小心胃着凉。”曼青笑他傻。

　　司马琅放下碗，紧紧抱住她：“着凉了你也会给我做热粥。”

　　“哼，我才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