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香残粉似当初

　　近日又下了一场雪，与先前那次不同，这次的雪是温柔的，乃至于放晴后粉雕玉琢的世界，都带着春来的暖意。

　　为了给那一屋子病人养身子，白陌早前去集市买了几只小母鸡散养在院中，现今母鸡见了白花花的雪，激动地东跑西跑咕咕直叫，嘎吱嘎吱把雪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云落如今也好的大差不差，起身随意活动是没什么问题了。但也确如左卿辞说的，她要是下了床，定然会找些活干，就比如现在，她正追在鸡后面打算逮一只给郎中炖汤呢。

　　要是早些时候，她一个进步一个伸手，自然百发百中；奈何如今没了武功，身子又虚，总觉得这些鸡一只跑的比一只快，没追两步，她都得喘几口气。

　　“云落，这种活呢，交给白陌不就行了，你凑什么热闹？”左卿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媳妇的滑稽模样，又想笑又心疼。

　　云落体会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痛楚，怕左卿辞笑她，嘴硬道：你要是没打扰我，我就抓住了！”

　　左卿辞笑摇摇头，唤来了白陌。白陌上前，一把拎住一只，交到云落手里。

　　云落很没面子，一松手，母鸡又跳进雪地里，叽叽喳喳踩脚印去了。

　　郎中走上前，揪住云落的袖子，笑问：“怎么啦？生气了？”

　　云落闷了口气，不理他。

　　“别生气啊……”左卿辞拉住云落的手，“我知道你想给我做汤，但也得身子舒服了才行……”郎中看看云落的肚子，又笑说：“还挺着个大肚子，传出去了，谷里人都会说我不体恤的。”

　　“才三个月，哪就大肚子了？净是胡说……”云落摸了摸小腹，“不过这孩子也是命大，换血灼烧之苦也挺了过来。”

　　“可不是，像你，忍耐力出奇！”郎中伸手把云落揽进怀里，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给母鸡撒食的白陌：“这师娘都怀了孩子了，这徒弟的亲事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

　　“也是，就是不知道白陌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云落轻轻皱眉。

　　“能有姑娘看上他就不错了……”左卿辞抿抿嘴，“毕竟他又不像他师父这般俊俏有才……”

　　云落见他这般好不要脸，戏谑道：“至少比师父康健，不会走半个时辰就要歇息……”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郎中拍拍云落的肚子，轻凑到她耳边，悄声言：“就算中了黄泉引我还能……？”

　　云落看他眼神，立刻意会到他言下之意，气羞红了脸，挣脱开他的手，狠骂道：“流氓郎中！”

　　“蠢笨飞贼！”郎中宠溺一笑，又把她拉回怀里：“突然想起，白陌的师父跟师娘还没有夫妻对拜，所以，他的亲事得过些时日再考虑喽！”

　　“才不嫁你！要嫁，先把诊金提到二十钱！”云落怄气。

　　“我不管……”左卿辞敛了敛笑，正经道：“这辈子呢，你就是我的人了，跑不了。还等着你给我做月饼吃呢……我想吃，果仁月饼……”　　　　

　　鬼神医与苏璇站在门前，见孩子们戏雪玩闹，一时间也仿若年轻了几十岁。

　　“上次玩雪，还是阿落七岁那年，陪她在雪地里闹了好一阵……”苏璇笑了笑，“哎，这么多年没陪她，她现在身边又多了个陪她的人喽……”

　　“孩子们都长大了……”鬼神医看着远处，轻叹口气。

　　“可不是……这几天我才真切感受到，阿落也是长大了，有了更多要守护的东西。”

　　鬼神医未言，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雪，问：“苏大侠以前可曾听过沉天血教惊变一事？”

　　苏璇一顿，答：“彼时我也不过初入江湖，未曾亲历，只是听人谈起，说是血教入魔，为非作歹，江湖结盟齐力讨伐……以致血教血流成河，方圆几里寸草不生，再无活物……”

　　鬼神医闭上眼，沉默良久。过了会儿，他睁眼看了看手里化成水的雪，沉吟：

　　“那日也是雪后初晴，彼时血染白雪，像是火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