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秀 31.绝处

肖宇梁没了那副玩世不恭和杀气腾腾的样子，此刻他显得茫然无助，他擦不干净曾舜晞的眼泪，拭去一滴紧接着又有一串落下来。他的声音很柔和，他也有过轻声细语说软话的时候，但不是现在这样。

“阿晞，我……”

他话讲了一半又止住，他怎么样呢？说爱吗，现在说有什么意义，给一句空口白话之后呢，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要曾舜晞守着这句话过一辈子吗？说舍不得吗？舍不得又怎样。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自求多福，祈祷着自己命大一些，能像以前一样死里逃生。死亡、破灭和绝望司空见惯，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他单薄的灵魂好不容易有所依靠，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到旧日的阴冷孤独中去。

但他毫无办法。

于是他抬起手捏了捏曾舜晞的耳垂，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安慰道，“别哭。”

肖宇梁讲完这句话就再没了声息，曾舜晞用力地抱紧他，一只手按住他的伤口，但血还是不停地从指缝中渗出来，肖宇梁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消逝，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不管他多么不舍多么难过，在杀戮秀场上死亡就是这样卑微且司空见惯。

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他开始憎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立马否决了肖宇梁那个荒唐的决定，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情况下去赌，从前不过是压上几个吻，而这次赌的却是命。这股怒火烧得曾舜晞浑身发抖，他默默地把军刺放在脚边，如果肖宇梁撑不到最后，他也顺势了结了自己，让那些人感受一下全军覆没是什么感觉，还能为杀戮秀历史添上浓重的一笔。

他看着周围冷冰冰的摄像头，所有人都在后面等待最后的时刻，即便他们心里都知道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站起来讲一句话，结束这场荒唐的等待。他们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将鲜血，悲痛，无助，仇恨尽收眼底，然后麻木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正在这时，黑夜陡然退去，光线猛得亮起来，所有虚假苍白的景色一块一块消失，露出真正明亮湛蓝的天空。

烟火声和欢呼声自巨大的音响中传来，曾舜晞听到主持人欢快的声音：“第96届杀戮生存赛圆满结束，各位的勇气和智慧经过了层层考验……”

曾舜晞愣在那里，手仍在抖，他想跟肖宇梁说比赛结束了，但他全身的血液都因过度悲痛而变得冰冷，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茫然地僵在原地，主持人究竟在说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直到他听到一句“请伤者待在原地，我们的医疗人员会尽快进行救治”，他呆了一秒，慌乱地去摸肖宇梁的脉搏，他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然后他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微弱的脉搏跳动，太弱了，像是个幻觉。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曾舜晞欣喜地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脖颈，把自己埋在黏腻的血中，全然不顾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会活下来的，上城的人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只要他们想。

他们也一定会这么做。

他是杀戮赛的冠军，是受人追捧的杀戮之星，是资本家的摇钱树，他一定会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