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糖（终）

幸运儿举着陶瓷杯，里面棕黄色的透明液体莹莹地反着光，偏橘黄的光晕好像照射到了他的心里。他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放下杯子。

他不习惯喝酒，但黛米新出的格瓦斯的浓面包香令他欲罢不能。要不是等下要去赴约，他一定要细细品尝一番。

一天前，麦克找到他，请他通过夜莺小姐的渠道调查下庄园里有哪个人有可能是杀手，报酬是为他们出谋划策更多联合狩猎的道具。这个新人的确创造力惊人，烟雾瓶、凝神剂都出自他手。于是他答应了。

根本用不着夜莺小姐，他装作去幻象大厅，实际上就是去散了散步。站在大门前望着不归林的方向，那片树林泛着青葱的绿色，他和班恩这段时间一直没见过面。

随后他告诉麦克，杀手是个名叫奈布·萨贝达的雇佣兵和另一个叫库特·弗兰克的退伍军人。

这个新人最终想了个主意，就是由幸运儿和维克多作陪，邀请穆罗和那两个杀手吃个饭，冰释前嫌。至于雇佣金，奈布可以不用退给他。

半个小时后，会面就开始了。

维克多听到这个邀请后特意去找安德鲁，以和他打扫红教堂的墓地为由辞掉了这次邀请。幸运儿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通过参加游戏来逃避聚会。他有点不放心这个新人的控场能力。

结果，一切都出乎意料地顺利。

会面地点在幸运儿的房间。麦克从一开始就向奈布二人摆明了雇主身份，并向他们说明他决定撤销“追杀令”。奈布一言不发地点点头，随后穆罗才战战兢兢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加入了这次有格瓦斯、水晶玻璃风灯和黄油饼干的聚会。

库特·弗兰克洛克先生这风灯是从哪里淘来的？

幸运儿是在一次庄园拍卖会中从谢必安先生手里买下的。那时你们还没进入庄园。

洛克笑着说。他指指窗台上的鸢尾干花：

幸运儿那是某次同薇拉小姐交流后，她教我制作的。我一直很喜欢守墓人胸口的花。

为了烘托气氛，他还往花瓶里洒了些薰衣草香粉。

库特看看书架上古色古香的书籍，它们深棕色的书皮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一股怀旧的沧桑感。配上醇厚香浓的格瓦斯——洛克真的很会布置氛围。

麦克特意坐在穆罗身边，贴心地递给他两块饼干。穆罗接到手里才发现，饼干之间还夹着一块棕色的糖。

麦克·莫顿给你的，配你的棕色领带。

这话从记忆的深处撕裂者翻涌出来，又从眼前的幸存者中说出。穆罗默默接过，发现麦克手里还有一颗蓝色的糖。

穆罗·莫顿蓝莓味的？

麦克开心地点点头。他的糖果罐里就剩这两颗糖了。

以前都是伯纳德先生自掏腰包给他买糖，现在进入庄园，买糖的渠道断了。

就像那场惨案过后一样，只剩他们俩了。

只有这互相依偎的两颗糖了。

当然还有玛格丽莎和那个臭小子——没关系，他迟早会把他们处理掉。

麦克·莫顿希望我可以平安度过游戏。

幸运儿我可以带你一起玩。

幸运儿抿了口啤酒。

幸运儿我两天后也有一场游戏。也许会遇见你。

穆罗看见麦克笑了一下。他握着那颗棕色的糖，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可乐味的。

他不敢吃掉它。仿佛吃掉它，就是赤裸裸地认同了麦克说的话——伯纳德死了，他曾经住的那个地方没有了。

没有了，不在了，尽管他无数次赌咒让“喧嚣”消失，但当真正思考着面对这一切时，他迟疑了。

仿佛吃掉这颗糖，就彻底斩断了与过去的关系，再也没有那个精明算计的伯纳德，幕间表演的杂技演员。没有了儿时月夜下两个小孩的私会——

“吃糖吗，伯纳德？”年幼的麦克笑得如同天使。

其实，在离开“喧嚣”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这一切，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

穆罗·莫顿告诉我，这一切是梦，对吗？

他直视着麦克，后者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将糖放进嘴里。

麦克·莫顿如果是梦，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