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

安德鲁蜷起手指:“你说，条件是什么？”

“先生很爽快，”小女孩说，“我别无他意，只想报仇。”

安德鲁的心恍恍惚惚地沉入湖底，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怎么报仇？”

小女孩目光如炬，逼视着二人:“杀了他们。”

杀，又是杀！安德鲁空无一物的手中又出现了坚硬的铁锹，那个巡夜人的尸体太阳穴上还留着钝器残留的痕迹。那晚，几经忍耐、几经堕落的他终于也将别人的生命献给了死神。

他不反胃，只是反感。

“所有你的仇人吗，所有归属于庄园主的势力？” 他声若细蚊。

小女孩同样细声细气:“聪明的先生。”

伊索挨着安德鲁，感到对方一哆嗦，犹如一片落叶萧瑟在风中。他扭头对上了红色的眼眸。

“你……有没有考虑过，庄园主的势力有多大？”他的胸口别着一块徽章，此刻他悄悄用手抚上，“当日你年岁如此小，尚且死不瞑目，你可知他们为何要害你？”他望着小女孩，见小女孩点头后又说:“什么罪孽能牵扯到一个孩子，你好好想想，是否撞破了什么秘密才被灭口？”

“庄园的秘密很多，我那时单纯的可怕，怎么知道。”小女孩做了一个奇怪的的动作，既像是耸肩，又像是点头。

安德鲁的语气轻缓，几分劝诫，几分认真:“你现在也是单纯……（得可怕）”他把话咽下去，“报仇，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我们只是两个访客，庄园的规则怎么可能因你而破！”

想到这儿，他也不顾对方的的身份，只是心里想着受任于庄园主，好歹有一场情分，怎么可以因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倒戈杀了理解自己的人？加上想着美智子还在等自己，违规在工作时间回到庄园已经是破了大例，一时疏忽酿造的后患无穷让他的神经一直绷紧到极致，此刻终于寻得发泄的机会。

他直接将“拒绝”两个字演绎得活灵活现，语调也拔得很高。说完了，才发觉小女孩的双眸蒙上危险的暗色。伊索倒吸了一口冷气，两人同时意识到自己活着走出放假的机会随着这句不恭不敬的话一起消失无踪。

他们仿佛待宰的羔羊，等待审判的刀落下。

小女孩却怒极反笑:“不知您们尊姓大名？”

两人面面相觑，竟然不知怎么回答。一方面，这问题太突兀了；另一方面，回答问题后的命运是什么，就像窗外的夜色一样渺茫。

“安德鲁·克雷斯。”守墓人微微一笑。

小女孩也灿烂地笑了一下，望着伊索:“您呢？”伊索深吸一口气，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光了全部的勇气:“伊索，伊索.卡尔。”

气氛骤然变了。小女孩灿烂的微笑就像原地蒸发了一样，她森森地盯着伊索，伊索也回视着她，不知所以中又有几分顿悟。

“您认识杰伊.卡尔吗？”

伊索觉得没必要隐瞒和否认，点点头。

一派沉寂，原本凝固的空气气温降到了极点，安德鲁渴望找到个武器化解危机，但他的铁锹不在身边。

他慌乱地到兜里摸索，触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是美智子送的香囊。他紧紧握住这唯一的随身物什，又冷又潮的手心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觉得香囊在手心里鼓鼓囊囊的，而如果里面只装有合欢干花、红糖粉末等东西的话，应该是一种类似荞麦枕头的触感——比较有颗粒感。

而现在，他握着那些药引，觉得它们中间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他迅速判断出，美智子给的香囊里还有另一个东西，被药引覆盖着，以至于一打开都不能立即瞧见。

小女孩低声道:“是你……你们，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