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一）

“野猪？”库特反射性警惕起来，他明白这是一个暗号，一个线索。

“你来庄园这么多天见过的人里面有没有人曾接触过那些野猪？”奈布问。

库特慢慢地说：“那片林子，我有所耳闻。在我来之前那儿就住着位守林人，听夜莺说他会把所有不速之客都赶尽杀绝。他也许与野猪打过交道。”

“长相？”

“没见过。”库特低下头盯着膝盖，奈布若有所思，气氛凝固了。

自己千辛万苦缓和了气氛，难道两个人拉近的距离又要回到原点？冒险家低头思忖。何不借着这次机会，让昔日的战友如同从前一样对自己无话不谈？

可是，奈布也说了，军刀不应向同伴挥舞……

但他的口气又活脱脱是位干练的雇佣兵。

库特嘶哑的声音传来：“还有一个人。到达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拿串着苹果的树枝去了林子——我跟踪过他——那些猪见到他也不吵不闹，他……基本每隔两天就去一次，昨天刚去过。”

奈布沉思着点头，不甚满意：“那么，明天，我就可以完成我的任务了。”

“去杀那个人。”库特有些战栗地补充道。他不是没杀过人，只是间隔了太久，腥味血液喷洒到身上的滋味回忆起来那么陌生、真切。

“他叫什么？”

“穆罗。”

奈布回味着这两个字：“和信上说得一模一样，那么……”

他止住声，于是门外的脚步声和言谈清晰地传进来。

“把公告拟好就可以，有劳了。”

“知……”金黄色头发的人一看见奈布与库特就惶然止住声。

诺顿骤然见了两个陌生人也吓了一跳，沉默了几秒说：“我还以为这里面没人呢。”

奈布挑眉。

诺顿微鞠一躬：“我先走了。”

只剩下维克多一人。他来回望着奈布与库特，咽了口唾沫，避开他们的目光走进茶室，打开存放茶具的抽屉，抽出一张又长又宽的白纸。库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没见过维克多，不知世上还有如此怕生的人，在别人的注视下写字都会发抖。

奈布上前几步：“你是上次帮我送信的邮差，对吧？”

维克多把笔放下，轻轻颔首。

“那么再帮你一次，如何？晚上八点，来F105，我有信交给你。”奈布不多说，示意库特跟他回房间。

库特终于发现了那个值得留意的问题：“你可以和外界联络？”

“……你不行吗？那个邮差可以替我做到。”

库特没说话，他在默默盘算如何给家里写信。

之后，他迫不及待回到自己宿舍房间，撕下几页日记本上的纸，将心里话一股脑倾诉在纸上，末了，终于有泪缓缓流下。

晚上七点五十分，他去了奈布的房间，把厚厚一沓纸塞进信封里交给佣兵。佣兵也在忙自己的事，他平铺信纸，只写了一句话：

【野猪仍在活动，位置已确定，即日启程。】

库特望着他将信交给维克多，将游记暂时扔下，问：“那个邮差靠谱吗？”

奈布意味深长地回答：“靠不靠谱，都只有这一个。”

要是我也能担任送信的职务就好了。库特思忖。他明白奈布话中的深意，也理解奈布为何把话写得如此言简意赅。

奈布说：“我不知道你能否帮忙帮到底。”

库特中断思索，探询地望着奈布。

奈布一字一顿地说：“明天起早，和我一起拦截那个‘野人’。”

库特不置可否：“去哪儿拦截？”

宿舍附近肯定不行。人多口杂，不好善后；在不归林动手更加愚蠢，要是被守林人看见，亦会后患无穷。选择一个万全之处，把任务完成得滴水不漏。奈布缓缓开口：

“去宿舍和不归林之间的一条小河，那儿也有杂草和几棵大树，对隐蔽我们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