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宝祥2.0

电视里在放着最新的综艺节目，虽然有点闹哄哄的，但毕竟算是有个动静。杨舟经常失眠，但别人失眠是害怕吵闹，他是怕静，非得把电视开着，洗衣机转着，才能稀里糊涂睡一觉，也算是怪癖。

正看着电视，杨小米忽然站了起来，踩着拖鞋踢踢踏踏跑进卧室，从充电器上拔下杨舟的手机递给了他。

杨舟愣了下：“你要给谁打电话呀？”

“不是我。”

手机上屏幕上有未接来电的提示，杨舟看着号码有些错愕，也有些头皮发麻。犹豫了好半天，把杨小米按到沙发上让他顾自吃，自己拿一支烟去了阳台。

电话拨回去，对面秒接，接通了就是一串含糊不清的笑。

是方宝祥，他喝了，有点高。

“我搁你家楼下呢，打你电话也不接，按对讲也不说话，你想干啥？赶紧给我开门。”

“……根本没有门禁，你走错小区了吧？”

“好吧。”

杨舟便下楼去找人，他一动，杨小米飞快的跑去鞋柜换了鞋，也跟着去。

可这个没溜的方宝祥喝大了，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人家越让他别动，他就越来劲，一个劲的说自己没事。

“你信不着我咋地？”

杨舟说：“我还真信不过你，你能不能找个明显些的标志物？”

方宝祥四处看看，很快有了目标。

“好吧，我不动了，你来。”

杨舟一愣：“怎么有点歧义？”

电话对面就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方宝祥一个劲嚷杨舟暴露了、暴露了，突然话锋一转，平板的道：“我就站在一个垃圾桶的旁边。”

垃圾桶？你怎么不说你在地球上呢？

“拜托，垃圾桶到处都有啊，你敢找一个比你体积大的吗？”

“事儿真多。”方宝祥颇感不耐烦，往后退退退，一屁股顶到了一辆SUV上。

“我这儿有一白色现代，车牌号是苏A*****”

“……”

仨人像猫抓老鼠似的绕了大半个小时，杨舟总算在隔壁小区的停车场逮住了方宝祥。

方宝祥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吐了自己一身，杨舟领着他刚进门，就见杨小米“嗖”的一下窜进了洗手间。

杨舟倒是有些纳闷，平时不都往卧室跑吗？

还没等他问，杨小米又跑了出来，手里提着瓶威猛先生就要往方宝祥头上倒。

“哈哈哈，他是把你当马桶了，你自己想想你有多臭？”

方宝祥倚着杨舟放赖，杨舟这边还得顾着杨小米，没留神这家伙“咣当”一下子摔在地上。摔就摔吧，反正是地板也不疼。这家伙随弯就弯，一翻身趴在地上，两手两脚直划拉，像个大青蛙似的。

杨舟拖死狗一样把他拽到洗手间里冲，隔一会儿还得出去指挥杨小米吃药，忙活了半宿才把两个都搞定。他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累得他连话都不想说，深切的得出一个体会。

坚决不要二胎！

这个念头刚想全，小卧室传来“咣当”一声响，方宝祥自己滚到了地上。

他这一滚倒是醒了酒，迷迷瞪瞪睁开眼就见杨舟拿着手机对着他拍。

“你要干啥？直播啊？”

杨舟嘿嘿一乐：“直播你睡觉有人看吗？有人看我现在就开个账号。”

“别别别，杨哥。”方宝祥双手合十冲着他直拜：“你是哥，你是我亲哥，我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啊。”

“知道是添麻烦好歹态度好一些啊，瞧瞧你，横的嘞，都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方宝祥倒乐了：“咋着，你想解释啊，有啥好解释的呢？”

大卧室里似乎有声音，杨舟比了个噤声，去看一看，发现杨小米拥着被子披头散发的坐在床头，嫌方宝祥太吵。

“丢掉算了。”

“不不不，不能丢。”

杨舟哄哄他躺下，抬手试了试空调的风。

“哥哥。”杨小米忽然叫了他一声。

杨舟试图把风向调到对着天花板，随口应了一声。

“哦。”

“宝祥哥不高兴吗？”

杨舟放下了手，偏过头想想：“是啊，我们的新老板没有录用他，你宝祥哥丢了工作。”

“丢了工作会怎么样？”杨小米完全没有概念，但他记得杨舟似乎说过，想了想，自问自答道：“没有工作就不能还房贷，不能开车车，没办法吃好吃的了。”

大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方宝祥把脸挤了进来：“就是啊，小米真知道我，比杨哥都知道。”

杨舟站了起来，一把把他拽到了床边。

“来来来，你们两个聊。”

“聊就聊，谁怕谁？”

方宝祥很不服气，就地坐下扒在床边望着杨小米，颇有些可怜巴巴的。

“为着我能出国留学，老爹把房子都卖了，临走时大宴亲朋那叫一个风光。老方家全指望我光宗耀祖呢，没成想回来呢连个工作都找不着。我老家地方小，走到街上哪个都是熟人，见面了人家第一句话就问我现在混咋样？我都不知道该咋说。整的我天天不敢出门，好像对不起全世界似的。托人弄景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吧，还黄了。早知道我留什么洋啊，研究生毕业就该打住。你说我咋这么背？”

杨小米很认真的听着，没料到方宝祥会问他。他愣了一会儿，眨巴眨巴眼睛，脆生生的说：“不知道。”

“是啊，你是不知道。你就没上过班吧？”

“嘶！”杨舟出声提醒：“好端端说你的事，怎么扯到小米身上去了？”

方宝祥就蔫了。

杨舟坐在床边拍拍小米的腿：“你睡你的，别理他。”

杨小米歪歪头，琢磨琢磨，忽然问杨舟：“宝祥哥是研究生？研究生也还可以吧？”

“岂止还可以？如果不想搞学术研究，读到研究生就蛮好……”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划过杨舟的眼前，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随之而来的响雷震得人耳膜轰隆，杨舟捂住杨小米的耳朵，再想回答他的话，却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对啊，你不是研究生嘛，你的硕士学历总该是国家承认的吧？”

方宝祥习惯性的要反唇相讥，却也一下子愣了。

“艾玛，我咋忘了，我是有硕士学历啊。”他懊恼的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子：“我给那姓沈的绕进去了，这瘪犊子挖坑给我跳。”

“嘶！”杨舟小声提醒他，当着杨小米注意一下措辞，这小家伙可是什么都学。和自己住了才几天啊，好好的一口普通话变川普了。

方宝祥靠在衣柜上，一阵苦笑不得。

“我也知道我那个博士有点悬，当时听说能分房嘛，脑子一热就给加上了。其实哪用得着博士学历啊，我做个实习医师本科就够可以了啊，我这叫啥？”

“叫什么？”

“装X遭雷劈呗。”

“要不，你帮我给那姓沈的打个电话？”

杨舟看看手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

“太晚了。”

“不晚不晚。”方宝祥“骨碌“一下爬起来，从客厅里拿来手机递给杨舟：“你现在就打，明天他们就撤了，到时候谁跟我签合同啊？”

杨舟一愣。

“撤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