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好好相处2.0

吃完早饭，杨舟给杨小米找了一身能出门的衣服，拉着他下楼遛弯。

昨晚的雨虽然大，但小区排水还算不错，路上只有些许浅浅的水洼，空气湿湿润润的，隐隐有月季花的香气。

杨舟陶醉的深呼吸，展开双臂拥抱阳光：“多么安逸的生活啊。”

说完他看向了杨小米。

“你不说点什么吗？”

杨小米停下脚步寻思寻思。

“你说得对！”

杨舟倒退着走路，牵着杨小米的手问他：“我说的话都是对的吗？”

“对。”

“那我说，你丑得很。”

杨小米认真的点头：“知道了。”

杨舟嘿嘿一笑：“这么一看，又蛮漂亮。”

“好。”

“丑也是我说的，漂亮也是我说的，你自己认为呢？你自己觉得自己长得好看还……”

杨舟话没说完，忽然被杨小米大力一拽扯到了路旁。这一把扯的他踉跄了一下，一瞬他还以为杨小米发病了，心里凉了半截。等他站稳了却见一条纯黑的拉布拉多擦着他的身边窜了过去，待到狗子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他才反应过来，看着杨小米，有些不可置信。

杨小米没什么表情，像老干部一样的背着手，重新迈开了步子，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走吧。”

清晨的阳光打在杨小米的身上，好像给他的背影加上了一层美图滤镜。杨舟有些发晕，一脚高一脚底，踩在水坑里重重的响。

“杨小米。”

杨小米脚步放缓，微微偏过头来，静静的等待着。

杨舟又叫了一声：“小米啊。”

杨小米直接停了下来。

“周医生。”

杨舟瞬间暴怒。

“我最后说一遍，老子姓杨，叫我杨医生！”他说完，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坦，前几天还一口一个“哥哥”，叫的天真自然。这下子把人接回家直接叫自己医生，这叫什么事？

“你认为我是你的医生吗？”

杨小米歪歪头。

“你是医生啊。”

“对，我是医生，没错。”杨舟一点脾气都没有，失笑道：“我的职业是医生。但我问的是关系，在你看来，你跟我是什么样的关系。我跟你之前见过的医生不一样吧？是吧？”

杨小米套着的T恤松松垮垮，锁骨露出了大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蚊子叮了一口，起了一个红色的小疙瘩。他抓一抓，停下，又摸了摸。

“你怎么了？”

杨舟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宝祥哥告诉我，当我不能理解的时候就这样问。”

“所以，你不能理解什么？”

杨小米认真的看着他，缓慢而清晰的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不记得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你……”杨舟张了张嘴，发觉自己竟然有些无力反驳。

“他是逗你玩的，别信他的鬼话。当着外人的面可千万不能说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让人听了不好。”

杨小米眨眨眼：“该怎么说，你告诉我。”

“我要你自己想……”杨舟忽然有了一闪念，按下了这个话题没再说下去。

他领着杨小米接着往前走，到小花园里看了一会儿月季，又看了看结了果实的梨树。他指哪里，杨小米就看哪里，虽然不说话，但是能看出来，他现在是一种放松的状态。

“小米啊，你认为什么样的关系算是朋友呢？”

杨小米正试图嗅着一颗半熟的梨子，对他的问题毫无兴趣，直接说：“我不知道。”

杨舟没有继续问，现在杨小米的关注点不在和自己的谈话上，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他也就暂时搁下了问题，来日方长嘛，总有机会的。

时而软萌，时而高冷，真是谜一样的男子啊。

他默默的笑了笑，随手扯下片一片树叶撕着玩。

“柞树。”

杨舟没听清楚。

“什么？”

杨小米指指他身边那一株有着椭圆形锯齿叶片的大树，重复了一遍。

“这棵树叫做柞树，叶子可以养蚕。宝祥哥说他喜欢吃炸蚕蛹，他吃到的蚕应该就是柞树蚕，比桑树蚕更大一些，产的丝质量更好，只不过多半都被吃了……”

这次杨舟听懂了，还有点要流口水。他想了一会儿，走到一株树干光滑的高大树木前：“这个叫什么？”

杨小米仰起了头，在绿叶间发现了浅绿色的鸽子似的花朵，给杨舟指指：“鹅掌楸，它的叶片形状很像鹅的脚掌，也像马褂，所以也叫做马褂木。”

杨舟像是捡到了宝，满花园一株株植物挨个问过去。杨小木有问必答，还有理有据给他讲解特征，再后来不用问他自己就挨着排的说了。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但这不是重点。让杨舟感到诧异的是，杨小米的这番话流畅而自然，并且很有耐心，这说明他很享受这个科普的过程。

自己，包括方宝祥，都曾问了许多他无法的回答的问题，这可能使他的信心受到了打击。也许真的，在自己的潜意识中已经认定了他有精神障碍，只是自己出于对往事的阴影，嘴硬不愿意承认。

当他无言以对的时候，被问住的时候，或是给出了驴唇不对马嘴错误的回答，自己虽然着急，但是这焦急中很可能隐含着一种卑鄙的优越感！

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杨舟走到了杨小米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郑重的道：“你认识这么多植物，你真棒！”

他说完这句话，屏气凝神的盯着杨小米的脸。只见他初时茫然，接着皱眉，然后眉头渐渐舒展，微微颔首。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