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装成她的样子骗我。”
冰冷的声音不夹杂任何感情,他真的有些生气,随意观看自己的记忆让他很不舒服,这个赝品敢这么放肆,杀了她都不为过。
吴泠仪在他看来的确是自甘堕落死有余辜,虽然不没等到他策划好的计划实施就死在了车祸里,但这并不意味着再次看到这张脸戚炤愿意放下一切仇恨来一次“母慈子孝”。
被欺骗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柔软的血管被轻易掐断,青年的手还未来得及伸回。
平稳到像模拟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脏了。”
戚炤垂眸看着手指沾染的鲜血,棺椁中的女人慢慢破碎成细小的微粒消失在空气中。
有些人还是活在回忆里最好,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质,即便本来就是腐烂的玫瑰。
她如果看到自己的儿子现在的模样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行为,大抵是不会,他们母子都是一样的疯狂,不同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实质性的报复。
“……你还是死了更好,免得让我恶心……”戚炤扶着木板站起身,摸了把已经冰冷的泪珠,他已经无法再喊出“母亲”二字,分量太大而且连自己光是想想都生理性反胃。
“那个该死的男人好像还没有得到他应有的下场。”
“我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呢?继续靠吸毒麻痹自己?
那东西很难戒掉,我差点死在戒毒所你知道吗?有一半你的原因。
………感谢上天让你早死吧,至少我还没来得及折磨你。”
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在面对死亡时却有早有预料的孤注一掷,但吴泠仪本身就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
即便有诸多疑点但十多年前的车祸还会留下多少证据?就算留下又被毁坏的近乎消失。
他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
吴泠仪,或者magician,你真的是自杀吗?
“放下吧……我会放下吗……”
戚炤一步一步走出墓室,钻心的疼痛使已经麻木的神经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他没有忘记培育这具身体的母体,同样也不会忘了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
就像“路先生”说的一样,他的心不够硬,需要一个契机浴火重生,他不期待这个契机,上一个机遇是吴泠仪的死亡,这次的又会是什么?
他在暗处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像十多年前一样。
每个夜晚靠服用大量药物才能阻止大脑胡思乱想,荒凉的“驯兽场”,厮杀的擂台,无数白骨堆积成的王座,冰冷的梦魇缠身……
凭什么他要遭受着一切?
“………တော်တော်ဆိုးတယ်(艹)”
戚炤揉了揉头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墓室,那是真的人,但不会是他认识的吴泠仪,不管她是谁都证明这个墓和自己有关系。
“再见了……疯子。”
他顺着来时的路继续前行,将近走了三四分钟又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同样刻着文字,更奇怪的是这些文字就是缅甸语,尽管有些地方存在细微的差异但能看出它的意思。
“ပျားရည်၊ ဒါက ကျွန်တော်တို့အိမ်ပါ။(亲爱的,这是我们的家)”
这种语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亲爱的……指的是谁?
戚炤一寸寸抚摸过冰凉的石碑,锋利的边缘几乎要划伤他的指腹,在边缘处放着一枚骨哨,圆润的一段经过多次打磨,锐利的底端能轻易戳破大动脉。
这个墓看来有很多有趣的秘密啊……他收起骨哨绕过石碑继续向前行走,水流涌动的声音从墙壁蔓延开,这是有河流的征兆。
噗!!!
墙壁的一块碎石承受不住重压哄然倒塌,巨大的水流从裂口涌进来,戚炤躲闪不及被整个淋了一身水。
“咳咳咳!”戚炤呛了一口水,被免费洗了个澡,伤口淋上水疼的要命,从海神庙里找到些伤药,用布条包着草药系在肘关节的伤口,腿脚的肌肉酸痛,白色衬衫被这么一冲紧紧粘在身上,肌肉和马甲线清晰可见,再加上水珠不断滴落。
“草!”他可不想被淹死在这个鬼地方,扶着墙壁游到尽头,左右分成两个岔道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万恶的选择。
对于非酋来说这简直是要命。
戚炤思索两秒钟,唯一一个可以分辨方向的就是“男左女右。”
走右边!他就是要出其不意。
悬在半空的石门被戚炤一脚踹下来避免这片墓道也被水淹,他倚着石门喘了会儿气,现在的信息量完全超标,古墓有水源并不稀奇,但为什么香峪大梁南侧会有水!?这不是都城吗!
修这墓的绝壁是个天才,他想把幕后黑手的头割下来然后把他阉了。
“电视剧上怎么说的来着……主墓室……”他把衬衫的水挤了挤,冰凉的布料贴在身上不太舒服,他没得选,要么裸奔要么穿着湿衣服。
这种境地对于戚炤而言并不糟糕,只是生理上不太舒服而已。
路上没有看到任何殉葬坑和陪葬侍女,按理说这些东西都应该在墓室最外层,亲眷一类会距离主墓室最近的地方,要么是他选错了路不知道要上哪儿去,再就是根本不存在。
封建王朝如此开放真的合理吗?
冲进这里的一刻他忽然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男人,看不清脸,只能看到挺拔的背影和浅黑色狐皮大氅,及腰长发被紫色发冠拢在头顶。
那不是真人,而是幻像。
男人回过头,脸上带着一副骷髅面具,露出的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浅浅的瞳仁涣散,似乎没有注意到戚炤的存在。
紫色纹路绣成麒麟的图案,领口闪着金光的扣子镶嵌着一条金黄色流苏,宽大袖子下的手惨白无比,青筋从手背蔓延到手腕,闪着寒光的刀柄下是锋利的长剑。
双璟,为什么会在他的手里?
男人一动不动,戚炤慢慢靠近他,就在伸手触碰到的一刻,整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胸口的红豆项链发烫,心脏被巨力紧捏,火烧火燎的不明情绪淹没一切。
他想知道男人长什么样子,非常想。
前方原本漆黑的通道刹那间变得敞亮,巨大的圆形祭坛摆放着几十盏炉鼎,三十节台阶一层接一层,巨大的黑色石柱拴着成人小臂粗的铁链,顺着水潭连接到池底。
黑色池水泛着一圈圈涟漪,一共十条锁链,四处生长的大片鸢尾和一片淡蓝色花海发出莹莹暗光。
“………”戚炤怎么可能会忘了殇斓的模样,这片花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水葬吗?被埋在地下湖的棺椁让尸首回归自然。
他像魔怔了一般慢慢下水,黑色波纹吸附在腿脚周围,随后伸出无数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裤脚想把人拉下水。
“………”戚炤的双眼紧盯水潭中心的黑色棺材,一共两副,被五条铁链紧紧包成粽子,足够装下成年人的棺木安静地沉在水底。
扑通!
就在他下半身完全淹没在水中的时刻,一双手猛然抓住他的右手把他往岸上拉。
“亲爱的戚先生,这里可不是发呆的好地方。”祁潇脸上云淡风轻,手上把人往上拽的力道确是不容挣脱的强硬,无奈戚炤发疯的力气完全不输于他,回过头反手握住他的右臂向后折。
“砰!”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就像曾经并不愉快的初遇一样。
戚炤疯了似的向水潭深处奔跑,身后的祁潇实在没办法一腿撂倒无法沟通的人,黑色液体顺着脸侧滴落,戚炤惨白的瞳仁盯着祁潇,匕首狠狠刺在他的肩膀,喉咙深处发出刺耳的笑声。
“你……救……不了……他……”
“………啧,没人告诉你不要擅自抢夺我和他对话的权力吗?”祁潇的微笑淡了些,黑色瞳孔在眨眼的下一秒变成鲜红。
四目对视之际连水渍冰冷刺骨的温度都被滔天的气场压下。
“至于救不救………那是我的事,怎么报复也是我的选择。
【九】,滚。”
“噗!”戚炤呕出一口鲜血,半张脸被按在黑色泉水里险些窒息。混沌的大脑在疯狂警报中勉强找回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