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心如止水

几声雷声响过，天空阴沉得似乎要掉下来一般，风吹的很冷，赫尔卡星似乎很久没下这么大雨了，从一开始的小雨滴到现在的瓢泼大雨，阴雨天气让天空很黑。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猛，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边，布莱克似乎很喜欢雨天，他望着黑压压的天，雷声很响，雨天是最适合睡觉的时候。

从这个角度看去，布莱克可以看到市中心那边，虽然距离很遥远，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视线，雷霆守护局地势较高，又建立在断崖之上，他的房间正好背靠着市中心的那条湖，正对力量之塔。

力量之塔下，阴雨天的街道上，人迹寥寥，略显冷清，几个调皮的小孩子许是出来玩赶上雨天，他们躲在屋檐下，雨势太大，只能站在那里躲雨，等了一会儿后雨势非但不减，反而越下越大。

而在雨中一个撑着伞的市民匆匆忙忙赶过来将那个小孩子护在身下，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罩在他身上，便带他走了。

一边指责那个小孩子一边把伞倾斜在他身上，自己身上几乎全部淋湿。

大街上很快便没有了人影，闲的更冷清了。

布莱克伸出手，接下了房檐下流淌下来的雨水。

冰凉的触感令他感觉到很冷，再加上冷风时不时地吹进来，他不禁自嘲一声，他还活着，他不是死了，是不是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需要勇气呢？

世人都说作恶多端之人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这十八层地狱就是人间吧？

不然为什么连母亲都受不了这里，要离开呢？

为什么明明都得到了，都已经抱到母亲了，已经将希望牢牢把握在手心里了，却还是要失去？

布莱克看着掌心中的雨水，汇集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指缝处流的也越多，就像水中月，掌中沙，眼中泪，抓的越紧，流失的就越快。

即使雨水源源不断的在他掌心中灌注，可从指缝中流下去的那些确实再也回不来了。

他抓不住的东西太多了，他小的时候没有紧紧抓住莱妮斯的手，现在也没有。

好像这手中的雨就像他母亲一般，是拥有过，感受过，但还是要失去，时光短暂的令人疯狂，却勾起很久的回忆。

他把手收了回来，雨水顺着手腕流进衣服里，他看着往下滴水的手肘，他发了会愣，却感觉心脏一阵阵抽痛，他想起了那天，他跪在地上，绝望地哭喊着，他无法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眼睁睁地看着莱妮斯化为空气中的点点晶莹，他却只能无助地哭喊着，他用力去抓，摊开手掌后那点点晶莹很快就随风而逝了。

没有任何时候抵过那一刻的绝望，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天塌了一般，他的世界轰然倒在他面前，他却无能为力去挽救，去反抗。

那种窒息的感觉他这辈子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一次就把他逼到绝境，如果前面有深渊，他会毫不犹豫得跳进去，然后一辈子也不出来。

他泪水再次滑下来，他无力地靠在窗边，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般，这种痛，什么时候可以到此为止呢？

他想哭，想喊，他想毁掉一切，却没有任何力气，也没有动力。

门被推开了，布莱克也无暇去顾及是谁了，左右都是他们几个。

很快，雷伊的身影映入眼帘，雷伊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着急说什么，他将药盘轻轻的放在桌子上，今天是他来给布莱克换药了。

这段时间，他也知道战神联盟对他的好，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他真的觉得很累，根本就没有什么精力去回应他们。

他们却乐此不疲，几个人来回看他，并同他说一会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即便一次次的没有回应，像对着空气说话那般，他们还是循序渐进，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想法。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自己这个颓废的样子还要持续多久。

雷伊走到窗边把窗子关上，低声说道，“这么大的风雨，不冷啊？”

布莱克没有说话，雷伊也早就习惯了，他摸到布莱克淋湿的额头和肩膀，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亲人的离世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无论是谁，心底深处最后的希望一旦破灭，简直是比死了还难受。

这种感觉，雷伊是感同身受的，他很理解布莱克，当时雷诺死在那场战乱时，他也是一样的心情，一样的失魂落魄。

那时的他很弱小，和雷诺比能量简直是不着边际，根本无法与邪恶势力抗衡，他总想着与雷诺一起去保护这个世界，去守护和平，奈何他当时太小，雷诺是不会同意的。

那次，雷诺骗了他，他告诉他，要好好保护那个项链，这是他得第一个任务，可如今项链被保存的完好无损，雷诺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现在也有足够的能力了，能量也够强了，可以与邪恶势力抗衡了，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和雷诺肩并肩一起了。

雷诺…也只能活在雷伊的记忆里了。

雷伊拆开布莱克胳膊上的纱布，伤口近日已经好了大半，布莱克的情绪比前段时间稳定多了，但这样每日的失魂落魄让雷伊他们更加担心他。

布莱克眼神呆呆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从雷伊进来到现在，布莱克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这个体位很不方便给他上药，他这个胳膊照顾到了，那个胳膊还湿透着，他又不能太用力，雷伊说道，“布莱克，你去睡会儿吧，我给你换药。”

布莱克不为所动。

雷伊只好手臂揽过他的腰记借着力道将他扶起来，布莱克身上没有力气，长时间一个坐姿让他身体麻木不已，索性也就依着雷伊了。

布莱克的身体很轻，和他们一比，他真的轻太多了，布莱克本来就很瘦弱，再加上这么一遭，雷伊扶着他根本不费任何力气。

将他扶到床上后，布莱克靠在床头，雷伊贴心地为他盖好被子，开始为他上药。

“刚刚…洛熙来过了。”雷伊说道，“他想来看看你，但是没有进来，他……”

布莱克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半个月以来，粤尔迪克一直在他窗外，在雷霆守护局上方盘旋，粤尔迪克以为他不知道呢……

他想，如果可以，他这辈子不想再回格雷斯星了，他这辈子不想再见到那个冷心冷情的人，他是冷眼旁观的帮凶，他才是那个真正害死哥哥和母亲的人。

他之前以为，粤尔迪克只是一时的走火入魔，他习惯了事事与斯摩亚蒂争个输赢，后来他看开了，他不想再去争了 赢了又有什么用？什么也得不到反而失去的更多，他也坚信粤尔迪克那个时候也是真的用心待他，他愿意弥补一切，愿意从头来过。

可他还是太轻信他了，粤尔迪克从来都没有变过，他还是那样的心思重重，他对他的好都是假的，都是粤尔迪克愿意让他看到的，他还傻傻地以为粤尔迪克是真的拿他当亲人，真的愿意改过一切。

他不是从新来过而是重新来过，粤尔迪克只是把他的虚伪善意又重新复制了一遍，他却傻傻地陷进去了，傻死了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蠢的人！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这个父亲，他总给人的感觉是真的，没有骗人的，拿真心换真心的那种好，可他做的和他说的却完全不一样。

他不会再信他了……

“布莱克。”雷伊的声音再次传来，“最近几天都有雨，你别总开窗子，别着凉。”

“……”

“别再摧残自己的身体了，没有任何意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你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吗？如果你自己就放弃你自己了，你这是自甘堕落，你要养好身体去找魔灵王报仇！”

布莱克眼睛有了些光泽，他看向雷伊，声音冷道，“报什么仇，她没死。”

“布莱克！”雷伊语气严肃，“你打算还要沉溺到什么时候？我认识的布莱克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会冷静地去处理问题，会懂得变通，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邪恶源头，而不是现在这个只会自暴自弃的……”

雷伊欲言又止，他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废物”两个字，他知道，布莱克从来都和这两个字搭不上边，可布莱克这个状态，日复一日的真的让他急躁不已。

布莱克脸颊上的泪痕早已干涸，他低垂着眼眸，雷伊看到布莱克这副模样，令他焦急不已。

可又不能急于求成。

“布莱克……”雷伊的语气放轻，“你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呢？”

他坐到布莱克旁边，淡淡地说道，“我理解你的感受，布莱克，我很理解，因为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你知道吗，当年我哥哥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当时的心情和你一样，我记得我当时好像和你一样疯，就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一直以来都是我哥哥在照顾我，小的时候我哥哥就是我的全世界，因为他真的很伟大，他提倡和平，他要保证赫尔卡星永远处在安居乐业的生活，他真的是个大英雄，他这辈子的梦想就是为和平而生，他做人们心中真正的大英雄，可那次战乱之后，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你看现在，没有几个人会记得他，但是赫尔卡星的英雄榜上永远都有他的名字，这是抹不去的事实，所以布莱克，路是我们自己走的，我们不可以停滞不前，前方什么样子，只有我们自己去看了才知道！”

提到雷诺，雷伊不禁感觉眼眶发紧，无论过了多少年，雷诺始终是他心口上的一道疤。

他也永远无法轻描淡写面不改色的提及雷诺，他做不到。

布莱克看着雷伊有些发红的眼圈，心里阵阵发紧，亲人永远都是每个人心中那个不可磨灭的存在。

雷伊抬眼看到布莱克正在注视着他，很认真也很深沉，布莱克没有说一句话，却好像已经告诉了雷伊很多。

雷伊忍下眼中的酸楚，他扶上布莱克的肩膀，“所以，布莱克，人是为自己活的，只有活着才能去创造一切奇迹，你现在不愿意去相信没关系，你有很多的时间，可你要知道，你的颓废是给魔域东山再起的机会。”

布莱克神情自若，他低着头，雷伊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继续说道，“你放心，无论是我哥哥雷诺，还是你母亲，他们都不会死。”

布莱克抬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他，什么？

雷伊嘴角微微一笑，“我之前听过我师父说过，一个人身死了，并不代表他就是死了，他只是化作这凡尘中的尘埃，他会用另一种方式去守护你，所以，只要有人记得他，他永远都不会死，他永远都在你身边默默守着你。”

布莱克闻言，果然有些一些动容，他声音颤抖，“真的吗？”

雷伊点了点头，“所以你一定要振作，你母亲的选择有她的用意，我想她不会后悔的，她被魔域囚禁了那么久，她爱你胜过爱自由，所以你要带着她给你的希望好好走下去。”

布莱克此刻心脏痛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雷伊说的很对，也许莱妮斯早知道自己活不久的，她想用自己最后都力气去为她的儿子做些什么，为布莱克换取自由。

这一次的谈话似乎很有用，布莱克不再每日颓废的望着窗外发呆，他开始正常作息，战神联盟其余几人来他房间找他说话，他也是有问必答，虽然布莱克看上去还是闷闷不乐，但这已经好了很多了。

他们很高兴，以为布莱克真的看开了，布莱克又可以振作起来了。

而自从他从那阴影中走出来后，卡修斯几乎每夜都赖在他房中不肯走，每天喋喋不休的和他讲着最近他们执行任务时发生的趣事。

什么火山星的晶石真好看，幻影星的居民好像增加了很多，怀特星开始挖掘资源，宇宙海盗被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吐槽迪恩跑的太快，莱恩纳星尤氏兄妹助他们一臂之力，恶魔星偶然撞见了在双子阿尔法星时的邪冥兽，星灵王斯塔奥能力超群，却还是让他跑了。

卡修斯的话很多，甚至连遇见哪个湖好看都和他说了，这话痨简直了，好像要把这一个月以来要说的话全都说了。

他几乎每晚都住在布莱克房间，换药的事自然也由他代劳了。

已经一个多月了，布莱克虽然比一开始好了很多，但还是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和别人多沟通，期间赛小息三人来看他，布莱克也只是冷冷的敷衍了几句。

战神联盟也不勉强他，他们也只能帮他三分，剩余七分还是要靠他自己消化，自己想通了才是真的看开了。

这段时间战神联盟似乎更忙了，每日早出晚归的，布莱克也没有过问什么。

他想着，也许时间久了，就会走出来了吧，也许雷伊说的对，只要记得她，莱妮斯永远都不会死。

她一直都在他身边。

布莱克已经记不清他已经在雷霆守护局待多久了，时间久的让他都感觉他变成宅男了。

可他还是不愿意出去，不愿意去接触新的人，接触新的事物。

而赫尔卡星今天也终于迎来了战神联盟成立六周年的日子，这对整个赫尔卡星来说是件大事。

五周年的时候，他们还在与魔域斗智斗勇，那个时候战神联盟饱受宇宙中人的质疑，他们说过周年庆会补回来，可一直都没有时间。

今天整个赫尔卡星的人几乎都早早的在下面等战神联盟了。

这是他们沉浸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全员出现在大众视野，宇宙海盗猖獗，他们不得不分头行动。

当战神联盟四人出现在台中央时，台下欢呼声一片，声音很大，几乎盖过了记者拿着话筒讲话的声音。

无数的摄像机对着他们拍，这些照片一出，既能打压邪恶势力的嚣张气焰，又能澄清宇宙中战神联盟即将要解散的谣言。

民众们似乎很兴奋，不住地叫喊着。

“卡修斯，卡修斯！看看我，这这这！”

“盖亚看我了，他看见我了啊啊啊！”

“雷伊你是我的神！！”

“缪斯姐姐，给我签个名吧！啊啊啊太好看了啊！”

“雷伊，收下我的礼物吧！！”

“卡修斯，能和我合个影吗？”

“啊啊啊啊看看我们！”

台下的民众很疯狂，不禁让战神联盟有些忐忑，他们很怕这些人冲上来围住他们，这架势，像是要吃了他们一样。

只是一些民众似乎有些疑虑，他们似乎在寻找布莱克的身影。

市长将民众的礼物接过来，一一交到战神联盟手中。

上万件礼物，他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却不得不尴尬地笑笑。

市长走到雷伊面前的时候，问道，“布莱克那孩子呢？怎么没一起过来？好久没看到他了啊。”

雷伊神情一僵，说道，“他…上回和魔域的人拼杀，受了点伤，现在还没好，所以…就没来。”

“唉！”市长叹了口气，“魔域不好对付，不可急于求成啊，让他照顾好自己啊，你们也是啊！”

“嗯。”雷伊点了点头，“放心吧市长。”

“他严不严重啊？怎么感觉他很久没和你们一起了啊。”

雷伊心里一沉，他抬起眼眸，“他会重新站起来的。”

他一定会的。

他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