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心

“欸？……”林寒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桌上满是他的口水……感觉手上有个冰凉的物品，微微一握手上便传来了刺痛感，抬手一看，指尖在不断的渗着血。

　　“没想到竟然这么锋利。”林寒有些后怕的盯着手上那截巴掌大小的黝黑尾骨，撕下来一块桌布，缠绕了几圈，包好装进了衣袋里……

　　“只过去了15分钟吗？”看着墙上的表，“明明感觉在梦里待了挺长时间的……”

　　“啊！！”一旁的虎哥惊坐起来，满头大汗，气息不均……“大师，大师！……鬼呢？！”

　　“已经被我封印了。”为了让他放心，林寒还特意将包好的那块尾骨给他看了看，隔着层布依稀可以看出是块骨头的形状。

　　“呃啊……好，好，大师果真身手不凡。”他害怕的连忙后退……

　　林寒：“你看见了吗？梦中的截骨鬼。”

　　“……我看得见，他在……”他额头上又布满了汗珠，为了让他安享劫后余生，林寒没有再追问他，那一定是他一生的阴影……

　　许久，他发颤的眼珠才安定下来：“大师您稍等，我去准备一下庆功宴，多亏了大师，今晚咱们兄弟好好庆祝一番！”

林寒：“不用……”但是虎哥早已自顾笑着走了，只留林寒一个人在房间内等待，也是在无聊之下，林寒把玩着手中被包着的骨头，却不经意地将它拆开了！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截漆黑狰狞的尾骨，它散发着黑气，一张老人的脸渐渐从中浮现，幽怨的双眼冷冷的与林寒对视着……

　　四周忽的变得恍惚了，我的脑海中涌入了一大堆的东西……那是一个故事……

　　——“这个老头姓王，是个外来户，但是搬来十几年了，那时他还娶了一个村里的寡妇，两人无子嗣，相依为命，一路挺了过来……

　　他们家种的地也不多，全都种了蔬菜，也是老两口唯一的经济来源，平时就去集市摆摊，但是那里是一群混混的地盘，每个摊主都要交摊位费，否则被抓到了就得被教训一顿，然后卷铺盖滚蛋。

　　也就是前段时间吧……他老伴病了，且日益严重。以他们的经济状况是住不了医院的，一般只能去小诊所里拿药，毕竟医院的药已经贵的离谱了，尽管如此，他们两口子微薄的积蓄还是很快就耗光了……老太婆比他大4岁，75了，整日躺在病榻上念叨着活够了，要去死……老王不舍啊，一把把浑浊的泪湿透了半边床单……

一如既往的清晨，老王刨了一筐菜，骑着自行车去菜市场，这么多年了，菜市场的摊主们，收费的混混也都认识了他。厚厚的棉裤，又破又满是灰尘的皮衣，一顶常年戴着的圆毡帽，憨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又黑又深，卷曲乱糟糟的灰白头发，蹒跚的步履，佝偻的身子，夕阳下的自行车……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十足的老实人。

　　真不巧啊，今天恰好是来收费的一天，老王刚放好东西，老远便瞅见了那一片晃晃悠悠的人群，为首的那个梳着大背头的神情形态都夸张极了，看来是上这儿呈威风的头头了……老王立马慌张的又把东西又重新收拾好……

　　“大哥！你看！有逃税的！”一个小弟发现了老王慌乱笨拙的背影，指着嘶喊着。

　　“喂！那边那个！给我停那儿！”

　　老王仍是不回头，骑着自行车逃着50元的铺位费，那也是老伴两顿的药钱啊……

　　“妈蛋！追上去，揍死他！”大哥也恼了，让一群小弟们去追着他……

　　老王也慌了，在一处十字路口旁摔倒了，瓜果撒了一地，老王蜷着身子，也不管脸上破了几处皮，只心里想着：完了！

　　他们一群人围着，老王受了一气乱踹，满身棍棒伺候，在地上哆嗦着，耕了几十年的地，身板还能撑得起……

　　老大也赶到了，点了根香烟，不屑地看着他：“你说你，至于吗？把钱交了，就饶你这次！”

　　老王苦喊着：“不能交哇！不能交哇！”

　　老大瞪大了眼：“你他妈的说什么？！”

　　老王哪里会花言巧语，天天朝着黑土地，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吹嘘遛马了。

知道用嘴不行，那就把身子贱了吧，谁知老王哪里还剩的力气，一把抱住了老大的腿，往前去凑，涕泗横流：“老板啊，老板……我老伴病了，这钱很重要的啊，就求求你，大恩大……”

　　“滚犊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别脏了我的裤子！”老大挣开他，补上了一脚！

　　这一脚为了涨威风，可没留住劲，将老王向后踹了好几个跟头，滚到了马路中央……

　　“滴——滴滴！！！——”

　　一辆装满货物的大卡车疾驰而来，未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直至大车拦腰将他碾过，巨大的力量将他拖行出一条蜿蜒的血弧……这时车的速度才慢了些……

　　一群小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呆住了，大哥率先清醒过来：“那车要跑！快记车牌号！”

　　……

　　不一会儿，人群围过来了，大都紧捏着鼻子远远翘望着……“额娘唉！恶心死了，别看了，走吧走吧……”……吁吁洋洋的人越来越多……

　　“咱们也走吧，大哥？”

　　大哥：“嗯……”眯眼看着。

　　……老人上半身与下半身相隔数十米，乌黑的血迹留下一坨一坨的内脏，老人死寂得趴着，腹背横断处，破烂的衣服空空荡荡，露出一小节白森森的脊椎。满嘴污血的老人那几乎快要瞪出来的眼球死死的盯着他……

　　大哥抹了满头的冷汗，感觉心快要蹦出来了，又感觉有些毛毛的……走之前他还感觉自己的脖子不舒服，皱着眉头扭了扭……

那大哥，自然是虎哥……他编的故事，自然是掺了假的。

　　…………

　　“大师？”

　　一切像幻象一样迅速消失了……

　　虎哥：“大师您是累了吗？宴席已经备好了，不好意思啊，让您久等了。”

　　“哦。”林寒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两串佛珠，不知是何时换上的。

　　虎哥豪爽的笑着：“对了，下面来了个人说是你兄弟叫王石生，我们把他也顺便招待了！”

　　林寒有些惊讶：“王石生？……哦，好，我知道了，谢谢。”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还能到这里来找到我。

　　……到了楼下，虎哥拍了拍手：“来来来，各位！大师有请！”

　　众人纷纷起身，充满敬意的看着林寒……林寒躲躲闪闪，找到王二驴旁边的位置坐着……

　　王二驴拍了拍林寒的肩膀：“出师大捷，崭露头角啊~你小子！”

　　林寒：“嗯……”

　　王二驴：“怎么了你？”

　　……林寒：“没什么……”

　　……王二驴：“哦。”

　　以王二驴那股劲，他的嘴会说，会吹，会顶，把气氛都搞了起来，众人都喝高了……

虎哥：“谁听你吹的？……我就信，咱林小兄弟，他才是真神仙呢！”说着他倒满一杯酒举着：“今天，我这条命就是他救下来的！”用肥大的手指着林寒，“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干了这杯酒，我们就是兄弟！来！”

　　林寒：“不，我不会喝酒。”（烦闷）

　　“欸~，这样的话我替他喝了！”王二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虎哥点了点头：“嗯，好……今后咱就是自家兄弟，有我罩着，城里没人敢惹你！有什么事直给我说就行！”

　　王二驴笑盈盈：“这多不好意思。”

　　“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便有这一身本领，能除魔卫道，小的实在佩服！敬你！”一个小弟吹捧道。

　　“除魔卫道？……我没有吧，我那样做真的对吗？”林寒呆呆的摇头，那人也疑惑起来。

　　林寒对着满餐桌的酒食，只是望着手上的包，不再说话……

　　王二驴一把捂住林寒的手：“哪里，哪里，你这个家伙就不要谦虚了，你从恶鬼手中救人一命，镇压邪秽，淡泊名利，是我们出马仙的榜样了！”说完他的手挪开，而那包上贴着一张封印符……

众人听了他的话纷纷附和。

　　虎哥一听：“哎！淡泊名利可不行，我可忘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这钱财……”两沓红票子让他拿了出来，推到林寒面前：“这2万块是小意思，收着吧。”

王二驴眼看着林寒没反应，连忙笑着帮忙收下了：“林寒兄弟刚作完法，心力交瘁，大家见谅啊……”

　　王二驴小声对林寒嘀咕：“你到底怎么了？要是我不来，真不敢想象现在是什么场面……喂？……”

　　林寒：“……”

　　王二驴：“怕是中那邪秽的招了吧……”

　　林寒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却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