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负债

……回乡的大巴车上，林寒揉搓着八角盒中的那撮黄毛，那张八字已荡然无存。他将毛发凑近轻嗅，自言自语着……昨夜的梦又好似真的梦一样……

林寒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到底，我仍不是一名真正的出马仙吗？”……他又抽出秦彬的相片，紧盯着他那张静默的脸。

“喂！小伙子。”一个老头的声音传来。

林寒转头一看，一个佝偻，瘦骨嶙峋的老人，露出一嘴稀缺的大黄牙，笑着看他。

林寒：“你是？”

林寒上下打量着他，他头上花白的头发梳成一个马尾小辫子，戴着一副小圆黑眼睛，身上衣服破旧，一股穷酸味。似是流浪街头的乞丐，又似是江湖的算命骗子，总之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下意识的想要去回避他。

他傻笑着：“你叫我李瞎子就好了，小兄弟，你刚才手里的小物件，能不能给老夫瞅瞅？”

林寒将照片和毛发递给他，他有些惊愕：“你，你不是出马仙？”

林寒呆呆的点了点头：“还不是。”然后又反应过来：“你不是个瞎子!”

李瞎子：“大家都这样叫我……就别计较了（我可能会说是为了占妇女小便宜吗？）”他仔细打量林寒，林寒不满的盯着他。

“嗯，确实，瞧你这神色气息也不大像……”他机警起来：“小兄弟，这两物件上的气息不一般，可能会引来灾祸。如果不是你的，就赶快把它们放到原来的地方吧，这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

“你是算命的？”

李瞎子砸舌：“呃……算是吧。”他坐回后排车座，告诉了我他家的地址啊，有困难去找他。

林寒没有在意他，反而看着手上的相片和黄毛“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呢？他们两个难道一直在我身边吗？”……拜师这么久了，却什么东西也没有学到，我一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弟子……

经过一路的颠簸，回到了村子，当时已经过了晌午了……

今晚，王二驴便会应那个南方人的挑战，那人实在令人捉摸不透，不免让林寒有些担心……

“要不要过去帮他呢？”林寒驻足，埋头想了想：“凭我就能做到些什么呢？……仔细一想，我也真的挺没用的。”他紧紧攥住双拳，但如今，他不再是那个被病魔悬于生死一线的人了。对实力与强大的渴望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心底……

许久，他才冷静下来，在这里捶胸顿足，也无实用，奔波了这么久，先回家里休息些才好。

“顺路正好经过燕姐家，不过她应该去上学了吧。”……林寒在经过她家门外时，看到旁边停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外边站着几个男人，吸着香烟，穿着皮夹克，面色不和气。

林寒心头一紧：“出事了吗？”（难道就是风眼的那一番预言？）

他走进了户院，老村长和村书记在外面急着打转，他们瞅见了林寒：“……你是小童？对了，你快来帮帮他们家吧……”

老村长一脸愁色，林寒走近来听他说，老村长深叹一口气：“老刘家该了不少账，拖了太久了，人家不耐烦了，来找他们的事，你们是邻居，能帮一把的，是一把吧……”

听他说完，林寒眉头紧皱，有些慌张的问：“燕姐呢？”

老村长：“前些天上学去了，不过今晚就得回来，家里出了大事。早与她联系过了。”

林寒心底生出一股怒气，这老酒鬼简直和当年他爹一个德行。欠下了债务，还要连累家人……“我要进去瞅瞅!”

林寒推门而入，里面充满了香烟味，害得他咳嗽两声……一名光着膀子的大汉正与刘家老爹吃酒交谈。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旁边一个穿着红艳，抹脂涂粉的中年女人，她也上下打量着林寒。

女人：“这小伙子是谁？”

刘爹：“不，不管你小子的事哪边凉快，哪边给我呆着去!……”

林寒（我怎么可能走？我倒是要瞅瞅，惹出了多大的事端。尽量去帮燕姐一把。）

林寒没有搭理他，自顾坐在了角落……那个中年女子以歪一扭的向林寒走来，她伸手掐了掐林寒的脸颊，笑道：“小脸长得倒是很标志，这是你的儿子吗？把他卖给城里的富婆当宠物，能赚不少钱呐，就不用赔你心爱的大闺女了～”

刘老酒鬼身躯一颤，似乎有些动容，但是不一会，他又闷头夹着花生米吃。看他这副老实的模样，完全没有平时的威风，像是被拽住了尾巴根一样……

林寒十分嫌弃地把她的手弹开，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女人冷笑：“哼!小王八羔子。”走去一旁。

旁听了一下他们的言谈，他们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女人是只老鸨（妓女头头），男人是条地头蛇……他们一直吓着老酒鬼，老刘哆嗦着点头……男人把手机掏出来，荧屏上一个干巴，瘦小的男孩被绑住了手脚，蒙上了眼睛，堵住了嘴巴，身上有殴打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的……

刘老爹瞅了手机，整个人终于垮了下来，伏在案子上哭天喊地……原来是他那混账儿子，尽学些不好的，抽烟、喝酒、打架、闹事……但刘老爹偏偏只疼这小子，如今见他儿子成了这副样子，他再也倔不下去了……

他老泪纵横，哆嗦着说：“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儿子吧，我就他这一根独苗啊……呜哇……”说着居然想去夺下来手机。

大汉手一缩，呲着金大牙，笑着默等他的回应。刘老爹墨迹了许久才颤颤巍巍的开口：“行……她今天晚上就会回来，到时候让她跟你们走!……只要我的儿子……”

“死老头子!”林寒再也坐不住了，居然要把自己的女儿卖到妓院，他飞扑过去，揪住刘老爹的衣领子“你个混帐！”刚想一巴掌上去，却被拽倒在一边。

大汉怒喝：“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说着便起身，魁梧的身体遮住了昏暗的灯光……那老鸨挽住了大汉的手臂，笑着婉劝：“大哥，莫要为这么个毛头小子动气～”

林寒不甘：“你这个老混帐窝里头当大王，你不配当他爹!”徒逞口舌之快，他一头冲出门外……

他竭力地奔跑着，夕阳缓缓下沉，天色渐渐黑了……家门口有个人影矗立着……

林寒呼喊了一声：“王二驴？!”

那身影怔了一下，像林寒看来……

“你去哪了？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半天了。”他走近林寒才看清他那一副心事重重的脸。

林寒也有急事相诉：“二驴，燕姐她……”

王石生：“我知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林寒惊讶道：“你已经知道了？”

“嗯，我爷爷提醒过我了。”

（不愧是王神仙，有什么事要来，还是一样的灵敏。）

王石生凝重的看着林寒：“我爷爷对我说，今天我的这一劫，只有你能帮我……否则……我过不去……”

林寒瞪大了眼睛：“啊？!……是王神仙叫你来寻我的？”

“正是……”他紧攥着拳头，眼神变得飘忽不定“此劫关乎我的一生，如果这事过去……日后当牛做马都可以！”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林寒的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有些恍惚。这些话，他自己何曾不尝说过？卑躬屈膝的去苟求于他人。那种无可奈何，任人宰割的恐惧，至今萦绕在心头……而现在，说这句话的，是他!——自己多年的发小，王二驴……

是什么样的感觉？更多的是伤心吧……

林寒心中甚至有一股愤怒，他使劲的捏住了他的肩膀：“我不会把你当别的。我只把你当做兄弟……我们是兄弟!”林寒大声的说。

“啊？!……”他深埋的头又重新抬了起来，夕阳下，他的眼中泛着泪光，模糊的说着：“对，对不起，是我错了……莫名其妙的说了生分的话……”他掩着泪水，笑了。

林寒也笑了：“还说什么对不起，这不就是生分的话吗？……走吧，去会一会。”

他激动地抓住林寒的手：“小林子，我们是好哥们，从今以后，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们生死与共，福祸相依。再也不说这些违心话!!”

林寒有些不好意思：“那必须的!”

他似乎听到了最令他满意的答案，兴奋地大呼小叫着跑去……

“喂！……也罢了，这也符合他的个驴劲……”林寒快步跟了上去。

穿过儿时玩耍的熟悉小路，满是旧时的回忆，他的步伐慢了下去，背对着林寒在前方走着……

王二驴：“这邪魅不简单，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够降服得了他……真的很危险……”

林寒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只觉得气温突然降的厉害。风也起了……

王二驴又自言自语：“这次全东北的出马仙和各路人士都等着我们的消息……”他顿了顿：“林寒，接下来的路，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去多管，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盒子就可以了……”

林寒凝重：“好……”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风，让人冷的哆嗦，远方隐隐约约，有许多怪异疯狂的影子，和一些存在莫名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