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所有猫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空地上静得可怕，只有从众猫身上散发出的震惊。难道他们都同意？！松鸦羽无法理解族猫。

　　“为什么？！”松鼠飞大声问，她是松鸦羽的养母，松鸦羽并不喜欢她，不喜欢她自以为是的样子，更不喜欢她那莽撞的性情。

　　“因为她不配！”松鸦羽说，“她违反了武士和巫医守则！”

　　“但她的惩罚还不够吗？！”松鼠飞大喊，她也是叶池的姐姐，她所希望的无非是淡化这件事，用时间渐渐淡化这件事，将解释完成不了的事情交给时间去做，交给时间去自由发挥，让这件事消失在时间的足迹中。

　　“不够！”松鸦羽喊道，“她撒谎了！她骗了所有猫，除了你和她自己！我、狮焰和冬青叶的一生都是谎言！如果她没有撒谎，一切都会不一样！冬青叶也不会离开那么久，我们就不会失去她，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雷族效力！”

　　现在，我们的身份只是他们罪孽的因果，可如果没有我们，世界就不是这样了，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星族也同意叶池这样做是对的吗！？

　　松鼠飞停顿了一会，然后又大喊道：“可她已经改正了！她道歉了，而且她已经不爱他了！你难道不比所有猫更清楚吗？！”松鼠飞永远不会知道，她希望的，已经永远不可能了，起码是对松鸦羽，她无法想象松鸦羽与叶池之间的隔阂，冰墙有多厚，她不可能用钻头打通。

　　有那么一刻，松鸦羽以为她猜到了，猜到了他和半月的事，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过了一会，才发现，她指的是他的读心术。

　　“那又怎样？！”松鸦羽没有再去想，心里的话就从嘴里冲了出去，“已经犯下的错误，道歉还有用吗？！如果她没有撒谎，冬青叶会走吗！蜡毛会死吗？”

　　他知道他说中了她的弱点。松鸦羽又转向黑莓星，“你不是也被骗了吗？你为什么又要给她一个机会！”

　　“松鸦羽，”黑莓星平静地说，好像他早就知道松鸦羽会这么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知道叶池是什么心情吗？”叶池的……心情？

　　松鸦羽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知道真相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狮焰和冬青叶是值得同情的、被欺骗的、受害的那一方，而叶池想什么根本不重要，因为她就是犯了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她撒谎了，而这就已经够了，不论她的内心是什么样的，她的大错已经铸成，再怎么样也晚了。

　　“松鸦羽，”叶池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同时有一丝丝虚弱和受伤，“你试过从别的猫的角度想过吗？你会读心术，但为什么不用它来理解和体谅别的猫呢？”

　　理解和体谅其他猫吗？

　　他从没从那个角度想过。他总是认为，他的力量只是一个帮助他了解事情的工具，或者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理由。

　　如果你是叶池，你会怎么想？她已经把问题抛给了他。

　　如果他爱上了一只不该爱的猫——或者，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猫——并且还有了孩子，他会选择告诉全族吗？

　　答案比他想象地要简单。甚至，这个问题中的情境，与他的实际经历如此相似，他一时没喘过气来，只是紧紧盯住地面。

　　松鸦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坐了下来。

　　“我相信我们的仪式可以继续了，”黑莓星说，他的目光在松鸦羽身上稍作停留，“叶池，你愿意吗？”

　　“我愿意，”叶池轻声说。

　　一阵沉默，然后族猫们高呼起她的名字。松鸦羽一开始没有加入其中，到后来他也小声的说了一声。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宣布！”黑莓星的声音中包含着一丝丝不满大概是因为松鸦羽，“昨天，一只独行猫进入我们的领地，要求加入雷族。半月，过来。”

　　半月走了过去，站在高岩下，她浑身都散发着兴奋与期待，松鸦羽能感受到族猫的夹杂着一丝惊讶的愤怒，为什么他们能接受叶池却不能接受半月！

　　半月被安排在了学徒巢穴，和其他的学徒们一起训练。她的老师是狮焰，看到他后她又在哪惊讶了好一阵子，而且松鸦羽完全可以感觉到黑莓星对半月的印象从“认错了猫的鼠脑袋”变成了“她怎么每天都这样，她的脑子不会真的有问题吧”，松鸦羽暗暗好笑，狮焰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散会了，松鸦羽回到巫医巢穴，却听到叶池对半月说：“你待会儿到巫医巢穴找我，我有话对你说。”

　　叶池把半月叫到巢穴中最远的一个角落，并把松鸦羽也叫了过去。荆棘光伸长了耳朵想听，但叶池叫她最好去睡觉。

　　“你想干什么？”松鸦羽问叶池，要是以往，他早就用有事，给荆棘光锻炼当理由推辞了，不过现在，不仅仅是因为半月，更是因为他与叶池间的冰墙上方，出现了一个太阳，用温暖阳光带动着冰墙。

　　“我知道你们俩以前就认识，”叶池说，“而且半月爱你。”

　　“什么！”她怎么知道的？！松鸦羽根本无法掩饰自己脸上震惊的表情，不禁又惊又怒，还带着一点点诧异。

　　半月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你告诉她的？！”他转向她，冲着半月大喊。

　　荆棘光的耳朵从窝里伸了出来，轻轻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我？！”半月猛地抬起头，她的眼里闪着怒火，“你为什么总是要怪我？！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你自己的问题吗？！”

　　说完，她站了起来，冲出了巫医巢穴。

　　松鸦羽的嘴巴张开又合上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松鸦羽，”叶池平静地声音响起，“你是巫医，不能恋——”

　　“别烦我！”松鸦羽走回自己的窝里，不管叶池和荆棘光怎么叫都不理。你自己不也恋爱了吗！

　　不一会儿，他感到自己逐渐平静下来，然后再去冷静的思考这个问题，松鸦羽越想越烦，索性把问题一抛，让叶池去想吧，我不管了！他把自己屏蔽思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