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愫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蓝曦臣——鉴于她已经从另一个灵魂那里得知了一切——包括死因。
强调一遍
灵魂不会说谎——灵魂在另一个灵魂那里就是一本可以随便翻阅的书籍。活着且对她毫不设防的神仙是如此,眼前的这个凡人更是如此
秦愫看着那人操着琴问她还记不记得他——当然记得,泽芜君嘛。
问她可有遗愿,可有怨者,愤者
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既无怨无恨,那您为何不愿往生?”
往生?
......秦素回忆着自己的一生,痛苦其实并没有很多,在那些不知真相的日子里,她其实过的很知足。
早逝的孩子是她唯一的伤痛——可内心深处她也是清醒的。孩子是因公而逝——他爹爹想办的事情那么大得罪的人那么多,早些离开这个捧高踩低的对方对她可怜的松儿来说并不是坏事,何况,她的松儿那么可爱,早点离开他们这样的父母,下辈子不管去哪儿都会有人爱的。
松儿离开让她的天塌了一半。得知真相的那个晚上,另一半也塌了......可在那个灯里,那个人的灵魂告诉自己,原来痛苦绝望的并不只有她一个。
金光善那条老狗贼死的那个晚上,天一亮便是她松儿的生辰
她得承认,那条老狗的死法极好地安抚了她。
只要那个人的心里也装着松儿就行了。
至于遗憾,呵!
她婚后唯一的遗憾就是夫妻分房。
她看着这位“罪魁祸首”抱着他那把声名远扬的破琴,那副小心翼翼的德行就好像自己是个稍有不慎就会毁天灭地的危险品一样。妈的好气呀!
秦愫冷眼看着这个人仿佛如临大敌,以背水一战的状态拨起了琴弦
敛芳尊心中挂念夫人
.......他是有罪过,可.......或许他当年确有苦衷?.........
呵呵~
金光瑶啊金光瑶,你看男人的眼光.....怕不是遗传了你家令慈吧!老娘的男人,轮得到你来告诉我!
【.......泽芜君这话好生怪异,我夫君对我有心呢,我为何要走?】
果然,听她对夫君竟然还留有情念,这个道貌岸然心口不一的家伙立马弹错了音
——
泽芜君抱着琴跌跌撞撞的出石室时刚好撞见了迎面赶来的忘羡二人,二人被这个样子的泽芜君吓坏了,连忙上前,蓝忘机探住兄长的腕脉发现没有受伤,只是不知为何心绪激荡心神极不稳定。
“兄长!?”
“我无事......”泽芜君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回到了金光瑶刚死的那一年闭关的样子,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
“忘机,金...秦姑娘的事情......兄长怕是不能再帮你什么了。”
“那些无碍的,兄长,我扶你出去歇息。”
“不用。”蓝曦臣轻声回绝。
“我自己出去走走便好......"
没有顾及身后二人是如何的担忧,就像九年前他也没有顾忌因背刺金氏盟友而陷入是非漩涡之中的蓝氏一样。
职责,亲友,长辈的期许和旁人的期盼,这个世上的所有都没有办法阻止当年的蓝曦臣逃离一切。
当年的他把自己关进了寒室里,可是如今,那个控制了他琴音的鬼魂却再也不愿意放过他了。
“您恨我?.....”
他抱着琴靠在花园的山石上,忍受着琴音对心智的干扰。
“你....怨恨我....?”
他心中有些了然,更多的却是困惑,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然后,就像在提醒他一样,那段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琴音不断的重复着.......
【你在愧疚】音律被鬼魂充作喉舌,在他的心头里一遍遍地环绕着
【我能听见你的心——你在愧疚】
【你愧疚自己当年做的不够多】
【你愧疚自己当年提议了与他们二人的结义】
【你愧疚你自己这么多年的一厢情愿】
【你愧疚所有的事情......】
“告诉我,泽芜君......”那个蓝曦臣本该熟悉,但实际上他却一点也不熟悉甚至还有些陌生的声音——他义弟的结发妻子的声音,就这样直接在他的耳畔响起来
“你为什么愧疚?”
阿瑶的妻子在他的耳边问道。
“你为什么自责?"
”你告诉我泽芜君,不,蓝曦臣。“
他义弟的夫人,他的弟妹用两只手掰过了他的脸,看向她的眼睛,四目相对,质问他
“那些年,每当我的丈夫抛下我选择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