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城典当行里的小伙计,这天下了工喜滋滋的走进酒馆,酒楼小二一见他这样,立马迎上去。
“哟六子,今儿这么高兴,遇见什么好事了?”
“先上菜!一会再跟你说。”
两家店同在一条街上,互相也熟悉,没有多久酒菜便上来了。
六子吃饱喝足的功夫,外头又进来一个年轻人,黑衣红带牵着一头驴,一踏进门槛就店家问有酒没有。
小二给这人上完酒,又得空溜回六子那头。
“说说呗!捡着钱了?又是酒又是菜的。”
“差不多吧!”六子放下酒盅,开始和酒楼小二说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一件事。
典当行在这街上开了十几年了,啥样客人都见过,今天上午却来了一户庄稼人。
农户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典当的?衣服上都打着补丁,总不能把来年的种子当了吧?
如果是平时六子早撵人了,可这次却不行——因为领这对农家夫妇来的是个和尚,僧衣是宁塔寺的。
宁塔寺对着珠城人而言可不是个普通的寺庙,那是来了妖怪邪祟时老百姓必去的地方,以前城外有修士驻守时还显不出来有多重要,可自从城外高塔上没了人,城里的人再遇见啥毛病只能上山去求和尚办。遇见宁塔寺的和尚,城里啥身份的人都得给两分面子,别说是带农妇进,领个乞丐进来你也不能把人撵出去。
不管是和尚进当铺还是老农进当铺听上去都挺有故事,于是一圈听故事的人让他赶紧往下讲,六子喝了口酒润润喉,借着酒劲又开讲了。
“那小师傅说是过来领人当东西,他后面跟那老两口子拿着一布包,你们猜里边装了个啥?”
“啥呀?”
“玉冠!”
六子比了个大小。
“白玉的,一看就是值钱货!“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跑到穷庄稼人都手里去了?”
“这问到点上啦!”六子借着酒劲滔滔不绝
“那农妇是城外蚌村的人,说是冬天的时候村里来了了一群吃人的猛兽!整个村子险些都要没!结果突然一个白衣人从天而降!手握一把剑,几下子就救了一村的人呐!”
“冯六子你可别胡咧咧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回头一看,是菜贩子孙大头,这人声音粗嗓门也亮,一嗓子压过了所有人。
“什么拿宝剑的修士!人家拿的分明是把扇子!”
门口正坐着嚼辣椒的年轻人听见这话抬了抬眼。
扇子?
“嘿!说的跟你看见了是的!”六子不服气,跟孙大头嗓门一个赛一个的高。
“但凡修仙的哪有不配剑的!?你要是不配剑你就不是修仙的,人家根本就不认你!”
“爱认不认!”孙大头不管那个。
“那些个人里头有什么规矩我是不知道!——反正我堂妹婆家就在蚌村!她亲眼看见的。爱信不信!”
说罢也不理这群人,直接冲边上大酒坛子去了。店小二赶忙跟上去。
冯六子这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只见孙大头打完酒付了钱后就出去了,门口黑衣的年轻人见孙大头走了,犹豫了几秒钟,飞速把菜里的辣椒油全倒碗里,扒拉完了几口饭之后抓起酒壶把盖掀开,一仰脖咕噜咕噜的一壶酒全倒进嘴里去了。
然后这人抹了把红彤彤的下巴,抓起一把铜子放在桌上就追出去了。
“唉六子,接着说呀!那玉冠到底怎么回事!?”仙人究竟拿扇子还是拿剑对小老百姓一点也不重要,还是值钱的玉冠更有吸引力一些。
“嗨!也没啥,这畜牲赶跑了人不是没地儿住了么!村子也毁差不多了,一村人就跑到宁塔寺去了。”
宁塔寺庇护了这帮人让他们过了个冬。可是和尚也不是喝风吸露的呀!于是冬天过去,寺里囤的干粮也见了底,村民没有钱,寺庙的田里也不可能一夜之间长出粮食来。
“于是那位仙人就把自己头上的冠给摘了让拿进城里来当了,好给寺里那些僧人们卖粮食。”所以宁塔寺的僧人才会给那对衣衫褴褛的老农夫妇引路,还言语间多有回护。
好人呐!众人叹了几句,又回到了正题。
“哎六子,那玉冠到底值多少钱呐?”
“对呀多少钱!快说说!”
六子坐下来,拎起酒壶给自己满上。
“不知道!”
“不知道?!”
“我家掌柜的又没告诉我!”
他家铺子里规矩,估价超过多少的东西都得掌柜的负责,自己没权利处置。
“就那玉冠,我家掌柜的下来看见那玉冠都走不动道了!那小眼睛直发光哦!”
然后抱着宝贝就不撒手了,摸宝贝的样就跟摸自己亲儿子似的!
“那你到底给了人家多少钱啊?”
“对呀!对呀!多少钱啊?”
冯六子得意的比了个数。
“就这,还是我们掌柜的让人看出颜色来漏了底。不然啊,这个数就够够的了!”
“这么多钱还那么乐呵?那玉冠值多少钱啊!?”
“谁知道呢,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值多少钱!”反正就知道是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