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不离】135.别放弃，别放弃

「06:49:13，雨羽学院，Silence缄默林海」

就在这时，一个清澈悦耳的少女声音突破重围，在唐晓翼耳畔响起。那个声音飘渺微弱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就像在千米的深海之下努力捕捉海面上飞鸟的歌喉。

那是慕云溪的声音，她仿佛是在喊：

“唐晓翼，别放弃。”

“想想你的搭档，想想你的同学，想想你那个世界的伙伴，想想那些在意过你的人，想想那些你在意的人，想想那些你眷恋过的风景，想想那些拥有你回忆的地方，想想那些你努力要去实现的梦想⋯⋯想想那些可以让你活下去的美好。”

“源还在努力升级芯片，我在解析审判的源代码，安子宸和姐姐都在看着你，其他学员如果醒着也会支持你，我们⋯⋯”

“我们，我们都希望你们可以活下来。”

“别放弃，无论如何，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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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慕云溪呼喊的时候，Source略带惊讶地发现，唐晓翼已经明显开始衰弱的脑电波，在听清楚少女的话语之后，认识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迅速回升，几乎已经超过了他植入芯片那一刻的程度。

为了与甄选审判博弈，少年实验员早就已经无法记住，他究竟调用了多少外脑中的信息，究竟使用了多少可能有一点帮助的方法。无数的一与零的代码在蓝紫色的钢笔下流泻，他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明白过来，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唐晓翼选择继续：

“晓，你千万千万不要放弃吖，不要放弃！”

“八年以前你们给我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你们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其实存在着很多很多美好，你们还许诺通过甄选之后你们要带我去见证那些美好哒。所以现在，你可不可以为了那些美好活下去呐？”

“我知道，在你那个世界的江南水乡，有一个很美很宁静的小村庄哒。那里有芦花纷纷扬扬的芦苇荡，有你们中华民族世世代代扎根的金黄色稻田，还有一条从青藏高原各拉丹冬雪峰上的水流淌而来的小河⋯⋯”

“你一定还会回到那里去的，一定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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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Source也开始这么喊，安子宸迅速理解了这样为之的缘由，酒红色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微光，他看着明显有仔细在听的唐晓翼，努力压下想要哭泣的冲动喊道：

“唐晓翼，别放弃啊！”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除夕夜我们曾经说好的？从那个夜晚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朋友。我们携手同行，相伴一生，相互帮助着去实现我们的愿望，一起创造一个最最辉煌灿烂的奇迹。”

“求你不要忘了我曾经说的，我们一定会顺利从雨羽学院毕业的。等毕业之后，无论我们要去到哪里，我们都会在一起。我们要一起开开心心的长大，一起去很多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在我们的生命之中，有自己也有对方，再也不会是独自一人了！”

“我的人生是答案和你，你就是我生命之中的二分之一⋯⋯那个新年愿望，我们一定会一起去实现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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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离笙的声线依旧微凉，但是传入耳中却是带着所有的暖意：

“唐晓翼，曾经你在这片林海帮助了我们，我们向你许诺会帮助你让你和其他学员们通过甄选，我不想食言。”

“所以，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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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脑中无数的信息在眼前闪过，浮空电子触控光屏瞬息间就被无数复杂的代码所埋满。Source来不及再有其他更多的思考迅速按下确认键，这一次的代码终于没有在审判下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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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翼视野可见的无尽黑暗中第一次有了色彩，那是一点黯淡的玫红色，渐渐演化为了一双熟悉无比的眼睛，紧接着变成了一名拥有着如同阳光一般璀璨的浅金色双马尾的少女。

叶素雯仍是多年前风风火火的模样，单手抱着那只她最最喜爱的气步枪，向着唐晓翼招手：

“小小翼，你素雯姐姐的确是食言没选上零八年北京奥运会，但那奥运会不是四年一次吗？还有很多很多年的奥运会，你能不能去看看，说不定哪一年的赛场上就会有一个你愿意去加油的人呢？要活下去呀，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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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运动员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青铜一般发色的少年，墨绿色的眼睛并没有看向唐晓翼，但像极了他不愿意遗忘的过往中，少年在那小小的桌前认真雕刻着故事的专注。

叶烟霰似乎又一次坐回了那工作台前，突然拿着手中一个刚完成的作品展示给唐晓翼，那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狼王：

“小小翼，你小的时候总是抱怨我给你刻的小狼太可爱，我说等你长大之后给你刻只狼王却既然再也来不及。现在的这只终于刻好了，但是不能给你，你用眼睛记住，以后再去刻一只吧。为了有这个机会，现在不可以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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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顺着那只手延伸上去的色彩点染出了一位以蓝为主色调的少年，大海一般的蔚蓝发色，独特的青金石色眼睛，同样是此生无法忘怀。

叶风霂笑得仿佛人世间所有的伤痛都不存在，看向唐晓翼：

“小小翼，向你许诺的月壤来不及去采集。不过听说现在的科技日新月异，平民宇宙飞船应该也已经不远，就让你自己去采啦！虽然这里的科学更加发达，但终究不是那太阳系第三行星的月球。你一定要回到我们的宇宙，别放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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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如约而至的是隋暝雨，少年时代的望龙仿佛闪烁着灵光的的玫紫色长发飞散在脑后，深邃的水天蓝色眼睛半掩在瑰丽的玫紫色留海下，脸上依旧是那仿佛永远不会真正消失的温和儒雅笑意：

“小翼，你一直都很优秀，虽然你并不完全是闭眼计划第一小组雨的成员，但是你一直跟着我们追寻那个失落文明直到最后。现在，我们用整一段少年时光去追逐的闭眼计划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你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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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无比熟悉的容貌，令唐晓翼恍若回到了那江南水乡的安静小村庄，回到了那如春天般和煦，如夏天般肆意，如秋天般充实的金色童年。

而接下来缓步而来的二人明显要年长许多，模糊的容貌随着距离的缩短变得越来越清晰，同样是唐晓翼最最想要见到的人。

叶依芝看上去比以往处理着冒险协会各大事务的样子轻松了很多，温柔下来的浅褐色眼睛更像是一位母亲，而不是那个雷厉风行的闭眼计划总负责人。一身充满乡土气息的朴素暗红色棉袄，比任何的华服都衬得她更加美丽。

唐景清面前依旧放着笔记本电脑和大堆的专业书籍，但这个为闭眼计划提供最坚定科研力量的科研人员注意力明显在这个长大的孩子的身上。父子二人栗色的短发一模一样，就连那份笑意的弧度都竟是如此的相似。

叶依芝轻轻的抱住了自己的孩子，那种温暖柔软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

“以前担心你们兄弟俩都随了我，你们爸爸的优良基因后继无人。现在来看，那种对知识的热爱，对真相的追逐，最重要的还有对技术的灵活应用，都和你们爸爸一模一样。”

唐景清则笑着揉乱了唐晓翼的头发：

“也亏你们继承妈妈的基因如此明显，这样难度的探索，空有科学知识可是应付不了的。广泛的知识、长期锻炼的体能、临场的应变能力，还有那种冒险家独有的天赋，都在你们身上看见了。”

父母停留的时间比任何人都更久，但通过记忆所创造出来的人物终究没有与他们一模一样的灵魂。在精密算法下所支撑起来的人物终究只是吉光片羽，渐渐地消散在那一片寂静的意识海洋之中。

在血亲的身影最终消散之前，一句满是热切而又略微带了一点苍凉悲伤的祝愿，在唐晓翼的脑海中久久萦绕无法散去：

“爸爸妈妈爱你，真高兴看见你长大了。”

“前方是希望，向前走，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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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你的搭档，想想你的同学，想想你那个世界的伙伴，想想那些在意过你的人，想想那些你在意的人，想想那些你眷恋过的风景，想想那些拥有你回忆的地方，想想那些你努力要去实现的梦想⋯⋯想想那些可以让你活下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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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与时间这一常量密不可分的重维黎明中，离开的和仍在的友人再次出现，仿佛时光真的被掌握在的手中。

精通医学的祈颀、活泼机警的曲潦、善用刀枪又热爱音乐的伊莲娜、手贱作死而意外擅长侦查的川湫桐、喜欢鸟儿一类生物的邱雩、精通枪械和格斗术的鹿露、佛系随缘的乔千影、大大咧咧的温皖月、毛毛躁躁的洛希屿、有点意气用事的尚芊羽、乐衷于吃喝玩乐的上官婉晴⋯⋯

无数记忆中的身影出现在唐晓翼眼前，曾经荒芜死寂的黑暗被这些重要的人所点缀得无比明朗。确实，他们正是少年银狼披荆斩棘走到现在真正的精神之源，是他此生无法忘怀的真正美好所在。

他们在唐晓翼的意识海洋中笑着呼唤着，说着各种各样鼓励的话。无数交错纵横的时光，无数喧嚣温暖的音言，无数此生无法忘怀的友人的笑脸，在散开的黑暗中交错在一起，凝聚成了不断重复的三个字：

“别放弃”

“别放弃”

“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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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记忆中所有美好的簇拥下，人世间的痛苦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审判的疼痛变得不再难熬。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唐晓翼苍白的面孔上不见任何痛苦，竟然还带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

在无数的呼喊声中，痛苦的感觉终于开始减轻，有如潮水一般的疲惫迅速吞没了难受褪去所留下的空白。

唐晓翼在自己的脑海中笑着与那些友人告别，看着曾经自己坚持过的美好不是虚妄，听着那吵吵闹闹的鼓励声渐渐趋于平静。就在大脑中恢复了有如沉睡般的寂静之后，他十分清晰地听见现实中也有一个声音在向他呼唤。

那个声音实在是太过于耳熟，但也因此传入耳中恍恍惚惚地显出陌生。仿佛梦呓一般，带着一点哽咽，轻得几乎听不见：

“晓翼，你会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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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别放弃”无法说出口。

但唐晓翼恍如的确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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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那些在他生命中染上美好的人，终于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