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夙愿】120.流星雨的祭奠

「1404年2月29日06:17:29，雨羽学院停机坪」

“再重复一遍，放他们走，我跟你们回去。”鲜血顺着那双似乎永远不会沾上污秽的手滴落，Source看着征铎，那双仿佛总是天真灵动的粉紫色眼睛，透露着一种仿佛在看死物的平静。那一刻，他的样子，第一次那么像极了传说中的特殊生命存在。

征铎深灰色的眼睛瞪向Source，但是碍于对方作为重要实验样本的身份也不能做什么，他简直无法理解，明明只是按照惯例来甄选中玩一圈的Source，为什么要为几个才认识不过几个小时的实验品做到这种地步？！

联邦共和国身份认证Appointment誓约系统，忠实地转播了这停机坪上发生的一切，当征铎询问上级如何应对时，他本以为需要讨论很长时间，结果刚刚按下发送键就迅速有了回应。

回应很短很简单，仅仅只有三个字，“答应他”。

本该通过审批的正式文件，缩减为了一句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时间打上的信息，可见那特殊生命存在究竟是多么重要。

“雨羽学院本身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对应急飞行器造成伤害，量子传输的屏蔽时间是一个小时，此过程不可缩短，不可中程终止。这些，是否可以保证诚意？是否可以让你放下利器跟我回去？”

努力按捺下怒火的征铎把显示屏呈现在Source面前，少年实验员并不看那显示屏，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仪器。所有飞行器正在正常运行，他顺手丢掉了那把分子排列小剑，把随身携带的工具包也卸下。

手无寸铁的小白兔走到征铎面前，乖乖地任他在自己脖子上套下一个像是限制器一样的东西，目光却只是望着那些挚友远去的方向，毫无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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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飞行器内，巨大的显示屏让下方所发生的一切一览无遗。唐暄霖、唐晓翼、隋暝雨眼睁睁地看着小白兔卸下武装向征铎走去，而长鞭莫及的他们同时也清楚这是唯一的方案。

唐暄霖原本平放在控制台上的手不由得弯曲起了关节，这时隋暝雨最后望了那少年实验员一眼，确定唐晓翼没有在他们的方向看之后，水天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那双蜜糖色的眼睛，在唐暄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听到那段话的一瞬间，原先内心被无奈与痛恨充满的唐暄霖愣住了，回过神来之后所有的表情都写着震惊。他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隋暝雨，然后看着垂下眼睛退远的少年默默无言。

瞬间接收到如此磅礴信息的大脑持续叫嚣着想要做些什么，可最终只能坐回去看着小白兔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清楚此刻隋暝雨告诉自己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也相信隋暝雨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可是他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本能，无法在半年前的那个冬夜失去挚友和亲人之后，再看着Source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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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我见过源，他应该确实没有被怎么样，但是他忘掉了一切⋯⋯好在，后来应该还是都找回来了。”

看着带上限制器的小白兔，来自八年之后的唐晓翼低低地说道，终于把唐暄霖拉回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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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厓岩中泉水始所出是源之本字，祝你流过江海山川，见过人间百态，依旧不忘启程的初衷。］

［你，我，你们，我们，还有他们，原来其实是⋯⋯谢谢你，我找到我要找的那段记忆了。‘源’，是山石厓岩中泉水始所出⋯⋯我不会再忘记，启程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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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暄霖看着Source微笑着仰望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他也像当年的他们那样不曾后悔，但是紫粉色的眼睛分明还有着那么些许的遗憾，遗憾于最终还是没能看见他们口中的美好。少年云龙望着肯定听不到的小白兔，小声而又坚定：

“来不及兑现的，八年以后，依旧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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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它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Source骤然发现了不对，少年实验员多年练成的本能让他迅速看出飞行器再无法上升。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摘脖子上的限制器，可是那时已经时为太晚。

细细的探针插进了小白兔的脖颈，特殊的麻醉剂顺着血液循环流到全身的各个部位。诧异与被欺骗之后的委屈完完整整地体现在Source的面孔上，保持着这种神情向后栽去而被征铎揪住领口。

此时三人的小型飞行器内警报迭起，明明正不断升高的飞行器显示的位置定位再没有哪怕1毫米的上升。

其他速度较慢起飞也较晚的飞行器终于也无法继续升高，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种足够精确的上帝视角，可以发现每架飞行器的最上端都完美地保持着同一高度，误差绝对不会超过0.1毫米。

唐晓翼尝试着操作机械臂上抬，发现同样无法突破那个高度。岛屿的上方如是笼罩着一层肉眼看不见的气膜，不用再做更多的挣扎，就可以猜出这雨羽学院四周围也同样存在，也不可能被他们所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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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无奈与释然，在这一刻，终是成为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螳臂挡车，终究是一种不可取的行为，无论怎样拼尽全力，都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改变，就像一个游戏中的角色张牙舞爪地对着屏幕外的程序员索要人权，注定不会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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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岛屿的毁灭，还有最后2分29秒，不要继续无谓的挣扎了。我很早很早就已经对你们说过，渺小微弱如你们，是绝对没有可能向联邦共和国宣战的，无论怎么努力，也只不过是走向一个必然的结局罢了。”

“不过，也谢谢你们。这么精彩的甄选，这种在抗争中的绝望，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倒也未尝不是一种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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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528年前甄选制度改革之后，在甄选中活下来的实验品，仅有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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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甄选中活下来的实验品⋯⋯是以被联邦共和国带走作为代价想要保住他们的Source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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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幕的失败已成定局，满天星辰写做的题卷也渐渐开始消散。

但它们并不是向先前的题目一样慢慢隐去，而是一颗一颗地拖着长长的轨迹向夜空的另一边坠去，那是宛若在时光长河之中渐渐逝去的悠远童话一般的尾巴，流溢的光芒照亮了死亡前最后的光亮。

也许死亡本身就是一场凄惨而又绚丽的祭奠，漫天的流星只不过是这一优美悲剧的伴奏。

古代的先民们因为无法与大自然抗争，所以选择把大自然奉为神明，常常向各种异像许愿。

在仿佛锦缎一般华美绝伦的寂寥夜幕中，流星的数目越来越多，交织成了银白色的一片。但无论那满天的流星雨有多么密集多么壮观，都再也不会实现此刻观赏之人心中最最迫切的愿望。

由于那莹莹闪闪的光芒数量实在太多太多，这个等不到黎明的夜晚变得明亮而又虚幻了起来，似乎怎样都无法点亮的夜幕被流星照得亮如白昼，恢弘灿烂的流星雨不知是否可以代替终究没能到来的旭日初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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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再多说一句吧，自从520年前甄选制度改革之后，再没有实验品，从来没有过，活着离开雨羽学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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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