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41

潋滟波光的水面微微波澜起伏，清澈见底的水面下，有着四只鲤鱼在嬉戏打闹。

时而躲到青翠欲滴的荷叶底下，时而大胆游戏莲花丛下，又时而嬉戏打闹，不惧世俗眼光在无遮挡水面下迅疾而过。

湖边，一人览尽湖中景。

“咱们这些年，多是愧疚于她。”

江枫眠负手而立，看着远处一人发愣的江适，内心充满着忧心忡忡之感，又夹杂着内疚于心。

陪同他站在一旁的虞紫鸢，则是微抿着唇，低下眼眸不再看着江适寂寥的身影。

她脑海里闪现着，从前很久的印记。

那时候，江适还是几岁娃娃般大小，已经启蒙，有了自己所能意识到的思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不再主动粘着他们。

当年她满身是血的抱着还是襁褓中的江适，回到了莲花坞，不惧两族元老反对，执意将江适收作膝下儿女教养，却后面，因为江枫眠收养了魏无羡开始，一切，都变了样。

她渐渐地，只把目光看向阿离与阿澄二人。

她害怕，自己真正的子女，没有能力在今后的江湖里立足，却未曾想过，江适也同样会如此，更何况，她是收养的。

虞紫鸢放在身后的手，逐渐握成了拳。

她……终究未能尽到养母之责，也愧对当年江适的生母。

待沉默许久之后，她重新抬起头，看向那个挺拔的身影，目光坚定。

“如果，真的上心了，也不会如此。”

江枫眠错愣了一下，继而内心感慨。

是啊，倘若真的上心了，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如果，他当时能够阻止得了人言碎语，或许，年幼的她，就不会挫伤心灵，从此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江三小姐，好像不是夫人亲生的……”

“你才知道吗？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好多人都说那三小姐便宜得来了这么好的爹娘，这么好的家族资源，咱们这些底层人啊，就是命苦呐。只是那三小姐在前院，这些事暂时还传不到她耳里，这事现在越传越多，要是再过个几年，估计就能听到她耳里了。”

可是，已经在她耳里了。

躲在院墙后的小江适，听着那些话语，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抓紧了自己的上衣下摆。

后来的后来，她终于意识到，人言可畏的力量以及那些暗地里闪烁着的异样眼光，内心极度卑微的她，出现在了江枫眠眼前。

“父……叔父，熹微从未求过您什么，但求，您能成全熹微，将熹微安排在偏僻的小院吧，偏庄也可，只要能不影响到任何人，熹微都愿意接受。”

年幼的江适，跪在地上，对着江枫眠诚恳祈求，惟愿江枫眠，这个世人所谓她的便宜爹，能够成全她隐蔽世人的闲言碎语里。

她，不想再麻烦到谁了。

她真的，活的太累了。

那是，江适第一次唤他为叔父。

看着她眼里的真挚与胆怯，他害怕再度伤了她的心，只好将她淡化在世人眼中。

从此，江适成为一个透明人一般的存在。

江适，再也没有活跃在莲花坞所有人的眼中，除了江厌离。

江厌离从未忘过有这么一个妹妹，也从未将她视作外客，而是真正将她视作亲人一般的存在。

那个时候，江厌离每去找江适一次，都会吃闭门羹和冷言冷语，但江厌离从未气馁，而是用真情换真情，她，一度成为了过去的江适生命中那唯一的救赎。

可她或许永远也不知道，真正的江适，早已死在了那场溺水事件里，无法回报她的暖心大姐姐，江厌离。

思绪飘回到现在，江枫眠才察觉到，虞紫鸢早就离去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适的背影，也抬步离去。

而身后，一直有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江适淡然的眼里，映射着那群紫衣人离去的背影。

“其实，一切，都已经晚了。”

所谓的怀愧之心，早已经不起作用了。

对不起的，不是她，是江适。

那个，早就已经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江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