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折磨自己来惩罚别人

我们读小学的学校是一所希望小学，每年都有一些资助人来学校资助学生，我是其中一位，有一年我还忘记了自己的资助人，因为她的名字很难写，有一个“燚”字。老师训了我一顿，“怎么能把别人的名字忘了呢？！”

她资助我直到小学毕业，还给我买了很多玩具，拼图、笔记本、笔、口袋书、勺子、叉子等等。

我对口述自己家里面情况有多艰苦，非常不愿意，不想承认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向别人低头“乞讨”什么东西，但是外婆对此非常在意。

李阿姨带回来的钱不足够我上学，大部分时候都是外婆在挣钱供我读书。多年后，当我站在评选奖学金的台上，面对一个企业家讲述自己的身世，已经轻车熟路了。

我也没有编造什么谎言，只是把自己真实的生活讲述出来，在场的老师和企业家就感动得眼泪流出来了，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很不幸，原来我和别人的家庭差距这么大，只是我一直不承认而已。

那些资助人也是我在完成学业后不得不努力的原因，即使他们不再关注我，我还是得让他们觉得当年的付出没有白费，让自己不要变成忘恩负义的人。

我一直觉得自己即使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也可以活得很好。我的学业很好，身体有时会出点小毛病，但很快就好了，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很多时候连厨房冷掉的稀饭我也可以吃掉。

但是有些时候我感到特别孤独，这种孤独不是一个人，没有想要说话的对象，而是无法打心底里去接纳一个人，对别人拥有好奇心。我不爱自己，也不爱任何人，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厌倦感。

外婆为了防止同村的人来偷我们家东西，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小孩把我带走，常常在出门的时候把大门锁上，把我关在家里。屋子里黑漆漆，没有窗户，只有我的屋子，有灯，有电视机，有电炉。

我的心里长着很多蔷薇，辽阔的草原上有一座城堡，城堡里住着一位牧羊少年，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放羊，防止狼吃羊。每次受到伤害的时候，牧羊少年的天空都会降下暴雨，牧羊少年只能抱着小羊羔，带着羊群躲进城堡。

我不会原谅别人对我的伤害，因为我认为，他只要伤害我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暴雨下得太多，羊群就没有了牧草，牧羊少年只能关在城堡里忧郁地观看电视机。

李阿姨最后一次帮我洗头的时候，我用果冻的杯子接头上留下来的水，然后倒在自己头上，李阿姨骂我是龟儿子，“脏的水怎么能倒在头上？！”

我的脸上没有表情，呆滞，我不可能就这样逆来顺受，但是我会等李阿姨骂完，再伺机行动。

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关怀，我经常用锋利的小刀划伤自己的手指，在门槛的位置故意跌倒，鼻梁撞出鼻血，喷涌而出。李阿姨和外婆都会来看，急忙帮我处理伤口。

最厉害的一次，我拿着围巾，等家里没人了，上吊自尽，当时踢翻了凳子，喉咙也已经快被勒到窒息。我身体里顽强的潜意识还是让自己放弃了自尽的想法，颤抖着解开围巾的结，摔下来。脖子被勒出一道红印。

第二天上街的时候大家都在看我的脖子，李阿姨则说道，“你看你这龟儿子的脖子。”

那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就好像巴不得我从来没有出生一样，她永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