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

“队长，有效果了！我刚才看到她手指动了动！”

“醒了！醒了！您看到了吗？她在哭呢！”

土豆感觉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待了非常久。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宛如诞生之前的那片黑暗。直到她听见有人正对她说话，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她才重新想起了外面的那一个世界。身上的疼痛感再一次袭来了，她尽全力试图睁开眼睛，可眼皮似乎是那么沉重。那一会儿她感到了一种极大的恐惧。幸运地是，最终她还是成功地睁开了眼，她并不身在地狱，这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正是公司安保部那昏暗的手术室，几名文职人员正穿着手术服站在她旁边，头上是一盏特制的灯——目的是方便医生手术的同时还能不伤害刚刚苏醒的病人久不见光的眼睛。她一苏醒便要做起来，但医生们以防止二次伤害为由让她保持冷静，躺在床上。

“医……医生，我还活着？”

“当然了，土豆小姐，您还活着！您真是幸运，那一发长矛只是擦过了您的眼睛，并没有造成危及生命的伤害，只可惜我们没保住您的那只眼睛……”

“诶？”听到这句话，土豆忍不住要摸一下那只被擦过的眼，又一次被医生们阻止。

“我们好不容易才给那只眼球消了毒，可惜啊……总之，一段时间里请您不要移除脸上的绷带，这对所有人都好。”

“哦……等一下，Geburah部长怎么样了？”

“我们打败她了。”安东尼从一边走过来，“只可惜代价还是太大了。现在她似乎恢复了之前身为人类的记忆。我们……暂时可能还无法完全接受她杀害了我们同事，却本质上还有苦衷的事实。你们的Hod部长为此伤心极了，说要去找Geburah部长讨一个说法回来。我们不知道她那边情况怎样。”

“……谢谢您们救了我。”

“不用谢我们，谢谢Netzach部长吧。在这之前我们都没想到他竟然擅长医学。”安东尼语音刚落，Netzach就拿着一罐啤酒走了过来。

“……谢谢您，Netzach部长。”

现在，土豆必须要启齿说她最不愿意说的那句话了：“安东尼先生，我们的队长……怎么样了？”

“……”旁边的医生们全部陷入了沉默。土豆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问题有多么伤人心，但是她也意识到答案是什么了。她看向安东尼，发现他的眼睛泛红且带有血丝。

“在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哽咽了一会，安东尼还是说出了情况，“是我自己负责的收殓尸体。”

在知晓答案的下一秒，土豆立刻无视了之前医生们的告诫做了起来，夺过一把手术刀要朝自己的要害扎：“是我害死了她！不光是我们的队长，我还害死了美惠，间接上害死了诺娃留给她的那一条生命！我就是个……我就……”幸好几名医生反应快速，抓住了她拿刀的手，否则他们抢救的成果便会在瞬间付之东流。

“放开我！都是因为我，她们才会死的！我就不该……我……”

“哦……自杀是一种懦弱的表现，而且实际上，最后都只能给别人添乱。我对此已经有过了解了，至少我最终还是选择活下来。”Netzach说道。

“安……安东尼先生，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您跟我们队长之间的关系了……是我害死了她，您却和他们一起救了我这一条命，您难道……您难道不觉得我应该——”

“我不这么认为。”

“可是——可是，您跟她之间的关系不是……她死了，您难道不会悲愤吗？您难道就没有任何向我报复的想法吗？”

“……正是因为我们之前的关系，我才决定平静地对待这一切。只有最可悲的人才会选择迁怒于其他人。既然她选择了保护你，那么我就必须这么做。这是对她最好的尊重和怀念。”

“你们好，很抱歉打搅你们之间激烈的争辩，但是我们的部长让我把这套EGO装备送过来。”就在这时，黛利拉带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死亡是最不负责任的手段。依我看，假如你确实想要找一个终结的话，不妨来我们这里当一下实验体，就算不死也比死还难受了。”

“这是什么？”安东尼看向那个盒子。

“就是原来的那一件装备。”黛利拉说着打开了盒子，里面正是约书亚之前使用的那件正义裁决者。它上面的疤痕与以前如出一辙，“这还需要归功于我们最近的研究，假如员工死亡时有强烈的执念或别的感情的话，我们就有机会保留他们身上的EGO。稍加修复便可以如新的一般使用。我按照命令把它送到这里来，不过究竟你有没有那个资质挥舞它……我就不知道了。再见，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土豆呆呆地凝望着那件布满疤痕的护甲，一时间没有再说话。

“在之前，她就经常跟我提起你。她说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员工，但是有待成熟。你知道，她总会照顾着你。现在她已经不在我们身边了，那么我想我便要从她那里继承来照看你的职责。她对你寄予了厚望。她不会希望你像现在这样寻死的。”

“……”

“审判鸟……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都待在你们的部门里。在大部分人看来，它的EGO理应由培训部的人来挥舞。Hod部长让我传达给你，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稍后你可以回到部门里，她随时准备为你进行特别训练，教你如何成为一个部门的队长——尽管那里能让你指挥的只剩文职了。虽然EGO只需要拿起来就可以挥舞，但是你以前从来没有使用过近战类型的武器，恐怕还是需要锻炼一些技巧。如果你下定了决心要成为新一任的队长的话，你随时可以来这里，我们可以教你一些技巧。”

“我已经有答案了。我同意。”

“这样才对嘛，”Netzach喝了一口酒，“真正勇敢的人不会选择死亡，只会选择生存，这是我不久前才领悟的。现在去餐厅吃午餐吧，虽然已经下午一点了，但是我可以给你写一张证明。”

“是啊，土豆小姐，”旁边的文职人员说，“即使不需要训练，过几天也请来这里一趟，我们那时就可以给你拆绷带了。”

“谢谢你们。”土豆的那一只好眼中，眼泪夺眶而出，“那么明天见了，我不准备拆绷带，但是剑还是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