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

一天结束，员工们纷纷离开工作区域去吃饭、休息，中央本部宽敞而壮丽的大厅显出前所未有的空旷。这里的双子部长——TipherethA和TipherethB终于得到了一起玩耍一会的时间，他们随意地在一根立柱之下落了座，开始讨论起今天稍早些时候的事情。TipherethA从来没有想到过她部门里的员工竟然会公然叛变，她跟TipherethB大骂着玛丽的背叛行为，而TipherethB则没有回应她，而只是默默倾听，是不是点点头。发泄完积攒的怒火，TipherethA又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她实际上并不怨恨玛丽，只是她的行为以及死亡让她忍不住想到了所有死去的员工都已经无法回来的事实：“TiphererhB……你……你说，人死后是有灵魂的吗？”

“哦……”听见TipherethA的这句话，TipherethB抬起头望向穹顶，他回忆起了蓝色的，叫做天空的东西，回忆起了那些纯白的云彩。很久很久以前，卡门曾经夸奖一个喜欢思考的小男孩，说他简直是一个诗人。如今，以男孩为蓝本的AI也是如此。他想到，云朵永远不会真正消失，一直在天上行止着，似乎也是逍遥自在，可是，它们有灵魂吗？它们的存在有价值吗？它们……他突然感到自己一阵困倦，便难以继续思考，他看着紧紧靠在他身边的TA，不知为什么，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该回家了，丽萨，天马上就要……”没说完，他便垂下了头，一幅没有生机的样子。TA已经察觉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跪在TB面前，试着抬起他的头，可是他的头是那么的沉重，她一松手便又垂了下去。她感到无助和悲凉，便哭了起来——如果她还有泪腺的话。TB最近的替换已经频繁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在她的感觉里，他的新型号才刚刚在她身边陪伴了几个小时……她不愿意再看到TipherethB 被替换了，她能感觉到他正在失去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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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区，卡门的研究所。

两个孩子待在卡门安排给他们的新房间里，小男孩伊诺克很开心，因为这里有两张属于他们的真正的床，有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四壁和天花板，还有很多很多的看起来博学多才的大人，他很想向他们学数学和文法。他相信属于他们的新生活开始了，可是小女孩丽萨却很难适应这里的环境，这里与他们原来待的地方差距太大了，有很多不认识的大人，她很害怕。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伊诺克察觉到了丽萨的想法，抬手拍拍她的小脑袋（他们差不多高），说道：

“不要害怕，丽萨，我们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如果你还是想找妈妈，那就把卡门姐姐当作你的妈妈吧。”

“可是我还是怕……她不是我的妈妈，爸爸在被那些人抓走前告诉我妈妈去天上了……”

“好吧……可是丽萨一定要坚强哦～妈妈会在天上保护你的，而且……我也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真……真的吗？”

“真的哦！骗你就是小狗！”

“那……我们拉钩？”

“嗯！”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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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人们是意外中发现伊诺克和丽萨的。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卡莉从郊区怪物的嘴下把他们救了下来。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兄妹，可是他们之间的纽带远比都市里一般的亲生兄妹还要牢固。伊诺克远比他的外表成熟的多，来到研究所后他很快就跟研究员们打成了一片，他还很好学，即使是最严肃的加百列也乐意教他基本代数，他自己还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习了数量可供他阅读的词汇。丽萨则害羞很多，她不愿意与除了卡门和伊诺克以外的人玩耍，功课上她也不如她的“哥哥”，不过她擅长画画，这让乔凡尼感到十分高兴。伊诺克有时候会独自看着天空思索些什么，这个时候丽萨就会从后面试着吓他一跳，但是她通常吓不住他，这个时候她就会开玩笑似的叫他“伊诺克教授”。

他们的性格差异很大，譬如伊诺克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科普画报，而且细喜欢提问题，有时候他还试着学习哲学，而丽萨则更喜欢读童话。如果给他们每个人一颗糖，告诉他们如果一小时内不吃他们就可以得到第二颗，那么伊诺克绝对会端正地坐在那里，绝对一下也不会动那颗极具升值空间的糖，而丽萨则会几番辗转之后尝试瞒着伊诺克把自己的那一颗吞进嘴里，不过，到最后领奖的时候，伊诺克总是乐意把新糖分成两半，一人一半。两个孩子渐渐要适应在这里的生活了，虽然很简单，但是他们也很开心。

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如果问及伊诺克最好的朋友，他一定会带着几分郑重说道他的好朋友是这里的首席研究员艾因。有时候卡门会以别开生面的方式给那个研究员放一天假，让他带着两个孩子去安全区玩一天，那个时候伊诺克就会一直追着他问问题，以至于丽萨喊他的时候他才会匆忙地跑过去。艾因此时则会在一边看他违抗卡门的命令带出来的研究材料，伊诺克有一次好奇地问他那是什么，于是从那一天开始，这个小男孩的心里多了一个他“妹妹”难以理解的远大理想，他不愿意整天浪费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他愿意为人类的幸福贡献自己的力量，只不过暂时他太小了，没有什么工作可以交给他。

直到有一天，研究员们致力的那个领域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以至于他们一定要拿出一瓶香槟酒庆祝一下，可惜欢乐的气氛并没有维系多久，他们很快就面临了一个可怕的抉择——珍贵的Cogito需要一个人成为“水桶”才能提炼，而在测试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卡门就是那个最合适的水桶。但是，怎么能让研究所的精神领袖去冒这样的危险呢？他们需要寻找一个代替者，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他有这份勇气，研究再次进入了瓶颈。

而在这时，一个他们从未想到过的男孩提交了申请。那是伊诺克，他明白了自己应当如何寻求存在的意义了，那就是投身造福人类的实验。他最终得到了批准，那是他第一次参与实验，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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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骗子！大骗子！”TipherethA再也忍受不住，跪在“哥哥”面前哭喊道，“你不是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吗？为什么你要离开？你是骗子！”

“……”失去神志的TipherethB无法回应。

毫无疑问，他正在消耗着他本就所剩不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