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又是那个熟悉的公园，那片熟悉的草地，那棵熟悉的橡树。X又一次见到了那位有着棕色头发和红色眼睛的女士了。不知为什么，X总是打心底希望见到她，仿佛只需要与她对视就可以驱除心中的所有阴霾似的。

别那么紧张，闭上你的眼睛……是的，就是这样。”X，不，那个时候还是A顺从地按着她的指示闭上眼感受吹过的微风，为什么不呢？

“让身体尽可能地放松……放空你的思想……”从另一方面讲，脑叶公司里是没有风的，尽管确实是有着流动的空气，可是人工的怎能与天然的相媲美呢？X总感到Angeal很可怜，她甚至连吹风的记忆都没有。

唔……唔……这一闭眼使得A的触觉也敏感了起来，小草扎在身上的感觉顿时变得十分明显，他感到很痒，但是面前的人已经看出了他的问题：“有一点痒，不是吗？但是没关系，放松……然后，消逝吧。现在你感觉自己失去了形体，成为了世界的一部分，散布在每一滴水、每一片土壤里……忆起又忘却了一切。是啊，仿佛变成了另一种存在……另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形态。不久我就该动身前往另一个地方了，别来找我了，我已经无法再给你更多的指导了——”

就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周围的事物仿佛陷入了崩坏……周遭的环境从公园变成了一个研究所。

一个拿着笔记本的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出现了，她……她是Malkuth！可是她现在似乎还不是控制部的部长，而是一个研究员：“但是，A先生！请批准我成为Cogito计划的一份子！我已经准备好了！”

接下来，画面再一次扭曲，变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刚才还活蹦乱跳的“Malkuth”现在瘫倒在地上，旁边是散落的指甲片，还带着血肉。那个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长得像极了Malkuth的人说话了，以一种及其痛苦的声调，仿佛她的舌头已经不属于她自己：“杀了我……请您杀了我……A先生……我很抱歉……对不起……”

场景再次转换，现在在他面前的是Angela：“按照您的意思，我已经拟好了一份新格式的报名表。反响还不错，大家都认为这是一种不那么侧重于个人实力的新模式。预计申请的人数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期了。很快，我们就会按照您的标准开始录取员工。您马上就要跟T公司的人会谈了，但是您看起来状态不佳，还在怀念那些死去的人吗？”

特殊的录取标准？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在公司成立之前就见过Malkuth？她不是由公司科学家设计的人工智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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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Angela提供的地图，公司的下层规模相对较小，只有两个部门，研发部和记录部，但是这两个小部门承载着公司的重要机密，而且……还会帮助X继续恢复记忆。根据Angela的建议，X应当交错着造访两个部门，即按照一天研发一天记录的顺序进行，今天X需要先与研发部的负责人Binah会面。

说实在的，下层部门与上层和中层的差别极大，至少光从研发部来看是如此。整个部门的光照极差，只有几盏相当昏暗的灯，四面并没有全部覆盖墙壁，一侧可以看到旁边的岩石结构以及地下泉水。整个部门的基调为黑色，剩下的三面墙由石碑构成，上面的铭文散发着黄色的微光，这里的职员几乎不会交谈，而是用一种毫无生气的方式走来走去，各自忙各自的工作，这与安保部的感觉截然不同，在安保部你可以感受到员工间融洽的气氛，而这里总显得冷冰冰的，人们的眼睛里似乎没有光彩……一句话，这整个部门都阴森至极。

研发部没有交错的过道，一进来是部门的主休息室，只有一条走廊，旁边散布着收容单元共四个，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设备。在这里X一眼便能看到Binah.

这位Binah穿着一件相当精致的黑色大衣，上面印着黄色的纹样。她似乎已经认出X，不，是A了：“你可回来了，在把我囚禁在这里的时候玩得开心吗？”

“囚禁？”X先是疑惑，下一刻便明白了整个脑叶公司本身就是一个最完美的炼狱。

“别担心，我没在生你的气，噢，痛苦啊！唯有您永远不会离开我，所以我终于愿意尊敬您了，这是我如今最爱的一句诗。在这种地方很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所以，反而是这永恒拯救了我。”

“我很抱歉。”试探性的回应。

“你可见咆哮的水流冲走整座城市的情景？如果顺着湍急的上游和蜿蜒的中游一路向下，最终会到达平缓的下游。在哪里，你可以看到一片广袤而宁静的土地。只不过那片土地已然被泥沙和残渣所覆盖。”

这位AI完全不在意X有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一味地讲下去。而且看上去她得了一种直抒胸臆就会死的毛病，不然你无法解释她为何要突然开始谈水文现象，她可不是一位水文学家！

“那些在上游和中游得不到归宿的东西，终于在下游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所。如果我想要把那些垃圾捡拾起来，就必须要有永不弯曲的后背。”

看样子没法从字面意义上理解这家伙说的每一个字，莫非上游和中游指的是上层与中层部门？她的意思是研发部汇集了在别处无法融入集体的人员？

“我在这里看到过许多水井。我每天都在打水，但是水位没有下降过。”

这里的水，大概也不是指的旁边的地下水，而是某种有关公司机密的产品，水井就是生产它们的工具或位置，原料一直在得到补充，或者说这工程根本就不需要原料。对于一个翼来说，这是很正常的。

“什么是水井？”

“水井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东西。这是很久之前便已存在的人类的生存之基，也是过去人们的遗产。井里的水永远不会溢出，偶尔才会有些树叶落入其中，掀起一阵涟漪。”

说了基本等于没说，但是她的目的应该本就不是让人听懂。这所谓的水井很深，而且运作正常，这是目前唯一的情报。

“你是某个把水抽走的人，但你不是把水倒进里面的人。”

这里的“你”应当就是指的A。

“如果有人想要喝水，就把这当成我的警告吧。Binah并不是我的名字，那是某个立满墓碑的凄凉之地。这个名字是属于那里的。我，不过是个平凡的打水人罢了。而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准备经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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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发部的人员看上去都不怎么健谈，没有一个员工主动向X介绍自己，于是X只能在控制面板中看一眼他们的名字：队长是黛利拉，队员有……雅各布、艾雪莉和奥利弗。而今天的异想体已经出现在了收容单元里，默默等待着员工去对它工作。从监控上可以看到这是一位年龄较大的妇人，还有一架钢琴。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