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徳宫
柳树萌芽,像漂浮着一层嫩绿色的轻烟。梨花似雪,参差的交杂在柳枝中间,屋顶上燕了呢喃。
惠竹公主坐在章徳宫内的秋千架上荡秋千,头上的流苏闪闪发光。
大皇子苏瞻正在来回踱步背《论语》,苏朝苏暮白离在午睡,有奶娘看着,奶娘轻轻哼着小曲。
皇上驾临章徳宫,惠竹一把小跑去抱住皇上,苏瞻规规矩矩行礼,皇上示意他们一边玩,见皇上眼神看向主殿,苏瞻便很识趣的拉走了妹妹。
皇上撩开帘子,绿儿猛的看见,连忙下跪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惊得婉歌一抬头,不过很快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嗔道,“怎的皇上这般做贼是的,回回来我这章徳宫,都不让人通报?”
“只是想着佳人在此,便恨不得来看看你。”
皇上转了一下手上的佛珠,笑盈盈的。
“佳人,哪来的佳人?怕是罗浮梦里真仙,新进宫的那俩美人我已见过了,果真是江南风水好,养人,个个都是出挑的。”
“赵师雄罗浮山遇梅花仙子,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你怎知你不是那位仙子?”
皇上笑道。
“皇上后宫的美人多的是,婉歌自知姿色粗鄙,黄脸婆一个,比不上那些个姐姐妹妹。”
婉歌也打趣起来。
“那还了得,朕看这后宫无人能比得上你这朵倾国倾城的花,深得朕心。”
皇上拉着婉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被婉歌一把松开,却没松成,反被拉进了皇上的怀抱中。
“今儿怎的这么早来我这?政务要紧,不然臣妾又要被人说误国的罪人了。”
婉歌道。
“今儿个是你的生辰,往年都没有给你过生辰,怎么,还推脱吗?”
皇上笑笑道,轻轻的把婉歌抱在怀里,在耳边只听见皇上说:“朕封你做皇后好不好,就当是生日礼物。”
婉歌一激愣,这个男人这么爱她吗?皇后之尊都可以随随便便送给她?
婉歌思虑后:“臣妾答应过先皇后,要照顾好公主皇子们,对凤位并无乞求,求皇上不要再开玩笑了。”
苏慎之脸色冷了下来,她不愿做自己身边的人吗,那个被称为妻子的位置?
“怎么,不愿意?”
“嗯”
皇上一生气,甩帘子生气走了。
绿儿道:“娘娘怎么把皇上气走了,要不要奴才去喊回来。”
“主子,你要急死奴婢啊!”
急的绿儿直跳脚。
“不用了,皇上会想清楚的。”婉歌望着窗外,平静的说。
三日后。
皇上赐旨六宫,晋封温贵姬为温贵妃。大封宴上歌舞升平,皇帝却没来看婉歌,倒是后宫的妃子全到齐了。
李修仪(李燕儿)用钳夹子剥了一小盘核桃,轻轻的递给婉歌。
“听说皇上要封姐姐为皇后,怎么的又变贵妃了,姐姐可知为何。”
婉歌没有回答话,只是拿掉自己手指上的护甲,尝了一颗核桃仁。
“这皇后是这么好当的吗?怕不是皇上一时糊涂,事后清醒了,才如此这般。”
吴婉仪(吴璇璇)讥笑道。
“吴婉仪慎言,虽说不是皇后,便也是后宫位分最高的人,怕不是吴婉仪要犯上?”
云贵仪(云烟)回道,吴婉仪才住口。
阮昭华(阮莞)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团花袖口,说道:
“哼,昨儿皇上是在我那歇着的,现有些乏了,就回去了,贵妃娘娘但愿您不生气。”
说了便简单的福了下身,转身走了。
“瞧她那轻狂样,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一连三天受宠,嫔妾最看不惯这样的人了。”
吴婉仪气道。
“温贵妃娘娘,其实阮昭华不是这样的人,请您不要生气。”
柯淑华(柯以敏)开口解释道。
“嫔妾与阮昭华从小便是闺中密友,她日子过的小心翼翼,只因她的后母太过狠心,所以才这样……”
“莫要解释,我懂的,谁也不想这样。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婉歌打断。
“是”
议事大殿
“皇上,此次科举,来自渠州的一考生过人优秀,宜得榜首。”
一大臣道。
太监呈上答题卷纸,皇上看后大喜,“真乃我国之栋梁。”
大臣们议论纷纷,最后封渠州考生梁臣为新科状元。
章徳宫
隆隆的炮声,震得章徳宫内的莺儿鸟儿四处飞。
“绿儿,外边怎么了,怎的这般吵闹?”
绿儿正给婉歌篦头发,看到菱花镜子中的人影说,“今天放榜,皇上接见今年榜首状元,昭和宫热闹非常。”
“什么状元,竟有这般光彩,哪里人士?”
婉歌又问。
“听说是渠州的人,叫什么梁臣的。”
绿儿想了想道。
“什么,难道是他?”
婉歌内心有些震动。
“是谁啊,主子指的是谁?说来,奴婢是从主子您十岁照顾的,听老侯爷说过,主子十岁之前,主子就一直住在渠州养病,莫非主子认识新科状元。”
绿儿疑惑道。
“还不知道是否是他,不过没关系,只不过是儿时好友,一起玩过家家,并无太过的举动。”
婉歌轻松的笑了笑,仿佛并不在意。
反而绿儿惊道:“主子莫不放在心上,后宫本就生存复杂,被人听了去会该说主子祸乱后宫,因你和他是儿时青梅竹马,这一点皇上知道就该不开心了!”
婉歌想到自从上次把皇上气走,至今未来看她。
“主子你想想周贵仪,想想被废的继后,莫要重倒覆辙,主子,三思啊。”
绿儿担忧道,恐怕有人会拿这个说事。
“多谢你为我着想,我心里有谱。”
婉歌回道。
御花园
阮昭华的宫中宫女,相邀婉歌来御花园相见。
婉歌确实是闷坏了,便也就没有推脱,出来赏花,只见园中一白衣少年,背对着婉歌,站立在花雨中。
婉歌心内就觉得熟悉无比,待男子回头,向她俯身行礼,婉歌才回过神来。
“见过温贵妃娘娘。”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免礼,你是……”
“在下梁臣,新科文状元,在此等候皇上下棋。”
婉歌顿觉不好,中了阮昭华的计了,转身就走,却看见皇帝就在身后。
“爱妃在这干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慎之着重咬牙“爱妃”两字的发音。
梁臣眼眸色中有一丝黯淡。
“臣妾在这,皇上不知道吗?”
绿儿听婉歌如此说,心脏都快停了,居然反驳皇上。
婉歌又说:“这深宫里的侍卫眼线那么多,皇上不会不知道吧,明明你什么都知道,却好问臣妾那么多?”
婉歌也加重口音,顺带瞄了一眼周围,果然花丛中有个偷看的小宫女。
婉歌跟皇上使眼色,“还不抓住她”
侍卫一把抓住躲在花丛中的人。
“说,谁派你来的?”
没有见过大场合的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是,是阮昭华让奴婢这么做的,说引贵妃娘娘到御花园,造成贵妃娘娘和外臣私相授受,祸乱后宫的罪名,说……说……”
梁臣道:“求还臣清白。”
宫女竟然吓得失禁了,为了不污皇上的眼,便让侍卫抬了下去。
“皇上,这下您满意了,这么不相信臣妾吗?”
看着婉歌与他顶嘴,倒不恼,反而捏了捏婉歌脸,“你这个鬼机灵。”
“拿来。”
婉歌伸手。
“什么”
皇上不解?
“皇后娘娘的宝册宝印啊”
皇上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去来。
“给你你不要,现在又想要,来框朕呢。”
婉歌和苏慎之打打闹闹,梁臣的眸色越来越深沉,直到化作一汪水。
看到她好,只要她好,就够了。
“臣,告退。”
梁臣俯身抱拳。
“慢着,听闻梁爱卿,不仅饱读诗书,而且也精于丹青,不若给朕和婉歌画一幅。”
梁臣没有推脱,也没有表示不满,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画画。
苏慎之这招够狠,当着梁臣面前打情骂俏,还让情敌看他们俩秀恩爱。
慈宁宫
“太后,您最近越来越嗜睡了,不若找医官看看吧,您这样,奴婢看着担忧。”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莲儿道。
“不用,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清楚。”
太后侧倚在叠双的枕头上。
“哀家想念老九(寿王爷),想念荣儿(荣公主),这下,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一滴清泪还没滑落就被用帕子擦干了,红红的眼睛,深深的思念,心头的最后的软弱。
“还有皇上,有后宫的地方就有争端,皇上深思熟虑,不免我白抚养扶持一场。”
太后好像是在交代后事,说着她的几个孩子的小时候,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说的莲儿也红了眼睛。
几日后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薨了……”
慈宁宫传来一片哭声。
后宫所有妃子披白巾挂孝,哭得声音撕心裂肺,主持丧事的是温贵妃,婉歌不得不强撑起来。
几个孩子还不懂事,只有苏瞻和惠竹哭得眼睛都肿了。
“太后生前仁慈,薨逝后亦是魂归极乐。”
“跪,拜。”
乌泱泱的一众人跪倒在地,俯首再俯首。
丧事过后,皇帝应当守孝一年,定了太后的谥号,此事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