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色灯塔：碰巧9

等购物软件里出现很多有关“秋季”的标签时，才真正意识到夏天已经落幕了。

说起人的默契，像乔诺和李旭尧这样的还真是少见。明明认识没几天，就一起熬大夜查过案，如今还要一起来这人生地不熟的热河村继续查案。还不约而同穿了同款风衣，只不过一粉一棕，看上去真像情侣衫。

两人你瞅我，我瞅你，李旭尧耸耸肩，去河边向那些洗衣服的妇人打听消息了。

乔诺则在村口安静地等着。

因为语言不通，李旭尧啥也没问出来，他略显沮丧地摊摊手。

这时候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从这经过，乔诺拉住他：“小孩，你会普通话吗？”

小男孩点点头：“我会，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我们是……”

李旭尧把话抢去：“我们是外地过来旅游的情侣，拍照时不小心迷了路。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想在这借宿一晚，小朋友，你知道这村里谁家可以收留我们吗？”

“我叫栓宝，可以给你们带个路。”

乔诺斜了李旭尧一眼，就知道抢话！还情侣，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又用手肘撞了一下李旭尧，这厮也不在意，脸上还是乐呵呵的。

罢了，反正是假的，也谈不上委屈。

乔诺转身看着栓宝，笑盈盈的：“小栓宝，这村里有没有姓王的人家？”

李旭尧：双标。

栓宝却认真的说：“我叫栓宝，没有小。”

乔诺拢拢头发，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加上个小字，难道听起来不是更亲昵更可爱吗？真是个直男。

“你打听姓王的人家做什么？”栓宝问。

“因为哥哥姐姐都姓王，我想着相同姓氏的人会不会更好打交道一点？”乔诺十分温柔地说。

这叫现学现卖，撒谎嘛，多简单一事。

李旭尧也说：“对啊，村里有没有姓王的、有两个兄弟的人家，要是有就更好了。”

“为什么要找两兄弟都姓王的人家呢？”栓宝很是不解。

“你看啊，哥哥是男的，男的和男的之间是不是更好相处？”李旭尧继续忽悠小孩儿。

但是栓宝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栓宝想了想：“有的。”

李旭尧继续引导：“那家人老大叫什么呢？要是知道名字，讲话就会很方便了。”

“他们家老大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王海叔叔，他还给过我棉花糖吃！”

“就去他们家！”

日落西山。农村路湿滑，不好走，所谓人均小康不过是一个名词罢了，进乡进县的公路修了千万条，这里却一条好一点的马路都没有。且地形复杂，没有当地人带路 ，大概率会自己把自己困住。

三人直到天黑才走到王海家，脚步越近，拴宝就越害怕。乔诺问其故，原来王海家闹鬼，村子里很少有人敢接近他们。

那是一间很旧的住宅，大木门，门栓都是木制的，门上是斑驳的岁月痕迹，充满了年代感。连春节写的对联都缺了一角，在风中淡漠了朱红色，透出一种颓靡的暮年气息来。说这房屋有几百年历史，乔诺都敢信。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蓬乱的老太太，得知两位想要留宿，只说要收钱，李旭尧爽快地答应了。

乔诺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说实话，这房子说是寒舍都算夸大了，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最里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黑白的全家福很特别，老大的脸被火烧出一个洞，是没有五官的。

王海很好辨认，法庭上的他和照片上的他并没有多大变化，所以很容易猜测到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孔是老大的。

乔诺留住栓宝，名为翻译，实则害怕，虽从事法律行业，但终归还是个女孩子，她总觉得这环境看起来瘆得慌，与王海辩护人陈文彬所描述“民风淳朴，安居乐业”大有出入。

直到快休息的时候，乔诺才依依不舍地放走栓宝。

这时有个尴尬的处境：只有一张床。那么该怎么分配？是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地，还是两个人凑合一块睡？尽管乔诺很想一个人睡床，李旭尧也大度地表示床可以让给她，但没多久乔诺还是没出息地把李旭尧也拉到了床上。

她是真心害怕！

荒村野店，鬼怪杂谈，代入一下，但凡是个姑娘，不害怕都不正常。

“你挨那么近做什么？”

“我害怕……”乔诺声音都在发抖，“你有没有听到门外奇怪的声音？”

“是风声啦。”

“你说，这世上真有鬼吗？”

“没有，有也是人编出来为了粉饰某个事情。你刚才也注意到墙上的全家福了吧？那个无脸男很有可能就是王海的大哥，也就是叶姝的丈夫……”

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还有那断断续续的人喊叫的声音，乔诺觉得这体验糟糕透了。半明半寐着，一只耳朵听李旭尧分析案情，另一只耳朵竖起听门外响动，虽然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却怎么也不敢入睡。

直到一张脸就这么挂在门口，乔诺才被吓得昏死过去。

这一觉睡得还挺香，挺不可思议。

栓宝倒是比城里的中介还敬业，一大早就过来叫哥哥姐姐起床，继续当翻译，顺便蹭个早餐。

咸菜和小粥，这早餐与这屋子一样极简。

乔诺还是惶惶，求证了昨夜是阿婆去屋里查看客人是否睡好，心才稍安。

用餐的时候气氛不太愉快，乔诺抛出一个不错的借口：我有个朋友长得很漂亮，可以介绍给王海，他在葭南有住址吗？阿公阿婆回答支吾，说是老二刚到葭南，没有稳定的住处，所以不清楚。

饭后，乔诺和李旭尧蹲在后院刷碗。

李旭尧兀自说着案子的事：“这两位老人说不出的古怪，王海承认自己来葭南是找嫂子，他们却说王海是去找工作的，到底是谁在撒谎？像叶姝那样美丽又有生活情趣的女人，可能自愿嫁到这么偏远的山村吗？如果不是自愿，那就是被拐卖的，拐卖一个成年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中间势必有一个牵线搭桥的人，他负责去城市骗女人来这里，村里需要媳妇的出钱交换。你说，这个人会是谁？这个人现在在村里吗？”

“你看，这是什么！”乔诺惊叫，指着檐下一排腌咸菜的缸子。

那酱色缸子沿口有一排规律的图案，像是人为刻上去的，四只脚、一个头，还有一个壳，甲虫的形状。

李旭尧努力在脑子里搜寻相似的图案，他若有所思道：“很眼熟。”

“叶姝的肚子上有这个，只不过那是反过来的。”

仍有疑团未解开，两人本还想在此留宿一晚，可惜阿婆急急赶人，给双倍的房费也不能让她回心转意。

好吧，被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