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值得吧

志武的走姿有一种踢正步的凛然。

一辆面包车急忙刹车，低声咒骂，没长眼啊。

还是那扇熟悉的木门，还是在家等候的人。舒浩然持着一本古卷，栓眼镜的穗子垂下来，他看了志武一眼说回来啦？

“嗯，这么晚还没睡吗。”

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呈等腰直角，也不过才九点而已。

“我先上去了。”马志武讷讷的，像丢了魂。

“你还上去干嘛？你能睡得着啊，过来，咱爷俩唠唠嗑。”

社会每天都在发生现象，比如这样描述一个男人的行为，“下了班，驱车回家，就停在家门口的不远处，安静地抽一口烟，打开车载电台，女主持人的声音慵懒又迷人”，这短暂的几分钟的独处，奇异的宁静。

这就是在说此时的袁满。他知道，他不能马上拿掉对志武的歉疚，也不能匆忙地回家，因为家里也是沼泽，妻子强势，儿子叛逆，还有一个爱叨叨的丈母娘，他也是挺头疼的。

这样的环境之下，能心情愉快、工作平稳、顺利攻略副院长一职，那也真是活久见了。

周晓亮也没好到哪去，陷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女儿艾希礼不知又去哪里穷游了，那个死丫头她不听劝啊，到处交友，还都是些良莠不齐的朋友。

舒浩然倒了两杯君山银针，芽叶翻滚，上下摆动。舒浩然叹息，道：“今天晚上的事，舒芯都告诉我了，志武啊，那个相框，你一直放在床头柜上，我见你每次打扫的时候，卫生都搞得马马虎虎，唯独它，你擦得纤尘不染。这么些年，你一直将他们放在心上，可是值得吗？你问自己，说不值得，你说不出口，因为会伤了自己的心。”

志武红了眼眶，“我觉着我真傻，我以为他们还是小时候的老大、小胖。”

“不，你不傻。你也见过人生百态，你也知道人会长大、会变，都会竭尽所能地去适应这个社会，你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变成这样，所以你很难过。人嘛，就是那么回事儿，都会生气，会难过，会犯错，会后悔。风平浪静的时候啊，人人都愿意做好人，人人也都可以做好人，可是一旦摊上事儿……这就是人生啊。”

“我可以被任何人耍，可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去追究，去和他们斗，不，你不是那种人，你做不到，你就是做到了，你也不会觉得解气、解恨，你也不会觉得痛快。因为在你心里，你把他们当作永恒的友情。”

袁家的早餐桌上。大家都面面相觑。

谷雨妈使了个眼色，谷雨酝酿了下，开口问袁满昨天的晚宴怎么样。

她关心的，当然不是袁满的情感管理维系，以及和人之间的交流沟通，而是在问袁希的事怎么样了，马志武知不知道真相，宝贝疙瘩会不会有事。

丈母娘也放下碗，语气温和许多：“那个姓马的没说放下责任，不追究了吗？”

“他不叫姓马的，他叫马志武。”

在谷雨的迫切追问下，袁满坦白了，马志武已经知道了一切。

“小希，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众矢之的，你要记住，一切的压力一切的责任都要自己承担，因为你是个男人。”

丈母娘开始护犊子，发甩，撒泼打亲情牌。袁希也央求父亲，求他救自己一命。

但现实，已经和上一节车厢脱轨了。这由不得袁满控制，他不是机车乘务长，他不在驾驶舱。

不能用钱摆平的人都不好搞定，不过用美人计可以。志武娶的不是心头的白月光，常瑞雪才是志武窗口的白月光。只是，女神有女神的清冷，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滴。

一通电话打来，总算暂时逃开这低气压。是慧卿打来的，谷雨的大学校友，也是闺中密友，各自结婚后，更是怨妇倾诉团的亲切团友。

“查局长，哪个查局长？你等会儿，我这边有点棘手的事情要办一下，稍后给你回电。”

袁满紧皱的眉心忽然舒展了，他有预感，升副院长这个事，也许有转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