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着人暖洋洋的,风却吹着人凉飕飕的。这已是楚瑜瑾来方丈山后数不清第几个日头躺在山头,懒洋洋地发呆。
少阳山那日的仙气她瞧见了,可终究没有回头,只是背着包袱,一袭素衣,步履不停的上了方丈。这儿一睁眼就望得到天,却终究隔着九重。
待到日头落下时,楚瑜瑾才拍手起身。
楚瑜瑾罢了,做饭去。
方丈山的木屋前还有为与棋盘死磕的山羊胡子老头,一袭道袍仙风道骨,正是白泽。这老头儿对棋还真是说不出来的执着,除了吃瑜瑾所做的三餐,其余时间都在棋局前。
楚瑜瑾吃饭了,别盯着棋局发愣。
楚瑜瑾饭菜备好看见老头子还在琢磨棋局,端着菜,叹了口气,对他说道。
白泽小丫头没大没小,还管你爷爷我,你不也日日望天发愣?
楚瑜瑾那不一样,我那是……
白泽看了楚瑜瑾一眼,当即回了嘴。楚瑜瑾听了也是即刻便想反驳,只是话到一半竟停了。
白泽这会子是真不下棋了,摸了把自己的山羊胡,笑眯眯地盯着话语未完的楚瑜瑾,颇有人间说书人的感觉。
白泽那是什么?
楚瑜瑾我那是在想爹娘还有少阳山的亲戚朋友,你呢?
白泽哦,你既然能睹物思人想亲戚朋友,小老儿我就不能想从前的亲戚朋友吗?
很显然白泽不信她的鬼话,小丫头说话十句九假。反倒白泽说完话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白泽似乎更沧桑了些。
是了,人总是有亲戚朋友的,即使是上古瑞兽白泽也有父母,总不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全族仅剩他一人熬过这许多年,这滋味不好受,她知道。她忽然就像知道他的故事,这老头子来方丈前的故事。
白泽凡是往事,皆为序章。
白泽倒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心他入你梦来。
楚瑜瑾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入就入,她又不怕。
楚瑜瑾切,神神叨叨的。
天界窥探不到方丈山,亦如方丈山看不到九重天。
在少阳信誓旦旦的褚璇玑如今正待在中天神殿与柏麟面面相觑,司命与一众神兽选择默默退开。
昊辰(柏麟帝君)有事?
柏麟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他实是没想出来,她来干嘛?不是不当神仙吗?
褚璇玑没事呀。但是我得守着琉璃盏。
昊辰(柏麟帝君)你不信我会守好琉璃盏?
也不知为何,柏麟问出此话。
褚璇玑我信你,但不信天界其他人。我有战神之力,左右可以帮你,多一个人不好吗?
柏麟不再说话,有些复杂地看着褚璇玑。心中默默肯定:嗯。长大了。
褚璇玑师……柏麟,瑾姐姐说,罗喉计都总会回来的,到时候我是不是就不复存在了?你想过到时候该怎么办吗?
柏麟神色微变,手中的玉笔在奏本上微顿,随即被拿着的人轻放于笔搁上,抬眼一切都归于寻常,淡淡看向褚璇玑,又是一片平静。
昊辰(柏麟帝君)十世历劫,你早已有自己的心魄了。
说完,他抚着眉心,拂袖而起,稳当地走出正殿。褚璇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看出两个字来,是“孤独”。
只是片刻她便将目光移开,转而翻起桌上的奏本,文书中是批阅的痕迹字迹工整,可以看出藏于其中的河清海晏。褚璇玑一下冒出这词来。
她准备合上奏本放回原处,一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奏本的角落,一个难以觉察的地方,写着一个“瑾”字。在这字的左上角有一个极重的墨点,连着墨点的是一条斜线,不难猜,他是想划去这字。
他还念着瑾姐姐。
他还念着瑾姐姐。
他还是“昊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