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最好

这种一家人的说辞，对于柳清歌来说实则是一种更为苛刻的惩罚，因为不甚在意，所以不需要恨，一家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有他的立场和触碰的资格吗？

“沈清秋，你该恨我的。我差点杀了你，你该......”柳清歌越说越鼻酸，他咬紧牙关，克制住自己莫名的恐怒，滔天的悔意犹如滔滔江水，来的猛烈，快要将他淹没。

柳清歌一身的伤，他却毫不在意，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自己，一个扑棱，他跪了下来。

是的，苍穹战神又跪了下来，一次是为沈清秋求玉，一次是对沈清秋悔过。

他的骄傲自尊已经被眼前的人消磨殆尽，在他面前，柳清歌再也提不起任何的台面，他只想永远蛰伏在他身后，他宁愿当一个影子，一阵风，跟随他，吹拂他。

并且，陪伴他。

柳清歌不明白，这样的想法到底从何而来，他只知道，对于沈清秋，他想把有的都给他。

他不懂情爱，他甚至不懂自己，他想的到底是些什么，他或许想作第二个岳清源。

可是，他凭什么?到了如今，竟然连争锋相对的关系也已溃散，就如同抓了一把不愿放开的流沙，越是在意，越是流失。

命定的差错，他却想拥揽，那这注定会无疾而终。

沈清秋说不震惊那是假的，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见过柳清歌跪了两次，还都是跪在自己面前，要不是还是那张脸，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他只好忍着疼痛起身，掀开被子，是单薄的白衣衫罩在身上，可以看出消瘦得厉害，肩胛处还有隐隐的血红色，想是溢了些血水出来。

柳清歌见他起身困难，连忙近身想去扶他，可又想起自己手上全是污血就停了手，慌张的站在他面前，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柳师弟，别站着。”沈清秋温和地抬起没受伤的胳膊，手掌触摸到柳清歌血迹斑斑的衣袖上。

柳清歌瞬间脸就热了起来，但没有躲开，眼底反而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

“不了，我身上脏。”柳清歌不露声色得隐藏着别样的情绪，换上一张淡漠的脸，看起来似乎是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清秋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哎，还真是没改这冷少爷的犟脾气。

“师弟啊，你何必如此，我知道我们从前误会颇深，也是师兄心胸狭隘，你能有如此悔悟，师兄自愧不如。从今往后师弟莫要再意气用事，别怪师兄说这些你不爱听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试着改改脾气，待弟子们和善些，你总是太严格，孩子都怕你。”

“我与掌门师兄之前商量过今年选拔弟子的事情，苍穹派之前损失太大，现在不得不广纳人才，若是遇到合适的，师弟不妨多选些，十二峰就属你的弟子最拔尖。”

“师兄也希望你不要太过自责，我真的没有怪你。”

沈清秋也不知怎的，看着柳清歌可怜兮兮的，就多说了几句，说完才觉得自己像他八十岁的老母亲，不由心里尴尬起来，好像说太多了，会不会让他不高兴。

柳清歌泪光闪动，这样的沈清秋，触碰到他心里柔软的深处，好温暖。

沈清秋的领口有些歪，露出了一截精致的锁骨，但也能看出，他太瘦了，瘦得让人心疼。

“柳师弟?”他见柳清歌一直没出声，还盯着自己发呆，就喊了喊他。

柳清歌立马抽出自己的视线，还好没被发现，暗暗松了口气。

他刚刚像是被勾了魂一般，不由自主地就被颈项间的风光吸引了过去，醉人心神。

“咳....嗯....我知道了，你从前不会对我说这番话。你也说不出。”柳清歌拉怂着脑袋，随便冒出了几句想缓解自己的失态。

可这句话在沈清秋听来就是在内涵他，他不得不感叹，这百战峰主还真记仇。

这不明摆着说他以前是小人吗。

“师弟可是还厌着我，若是如此，师兄以后便不去百战峰可好，省得惹师弟心烦。”沈清秋以为这样会让他好受点，毕竟他都这番退让了。

这时柳清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一时间，憋红了脸，急得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我.......沈清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怎么会厌恶你，你别乱想。”他已经尽可能地组织了语言，也不知道说出来对不对，硬着头皮就吐了这么一句话。

他什么时候见过百战峰主着急的样子，一身破破烂烂地在自己面前晃悠，还红了脸。

“那就是当师兄的不对，师兄不该误会你.....呃....好痛”

沈清秋苍白得脸瞬间又白了不止一个层次，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难以承受，一个不稳，就往后仰去，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半躺在被褥上。

是魔气!就在刚刚那一瞬，柳清歌察觉到了浓郁的魔气向屋内袭来，沈清秋应该是被魔气冲撞了伤口所以才疼痛难忍。

此时不等柳清歌去扶他，岳清源已经破门而入，他刚刚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释放了大量的魔气，却不想伤了沈清秋。

屋里的谈话，一个字都没有逃过岳清源的耳朵，修习之人可耳听方圆百里，他也是因为这个才戾气陡增。

两人的谈话时不时透露着暧昧的气息，怎能不让他心急，他怎么会看不出，柳清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九，你怎么样。”岳清源一把推开杵在床边的柳清歌，小心翼翼地将沈清秋扶进怀里。

沈清秋疼得将头埋进岳清源的衣领，声音还发着颤：“七哥......好疼....你让柳师弟先走吧....改天....改天再叙.....呃....”

岳清源怎么舍得见他这幅模样，要不是自己没控制好心神，刚刚又怎么会滋生怨念才让心魔有机可乘，说起来，都是他的错。

“掌门师兄!是魔气!”柳清歌看着岳清源怀里的人儿苦不堪言，心都要被拧烂了，但还是得找出源头，以绝后患。

“我当然知道，这山上，定然是有魔族混了上来!此事我定然会追查。你先走，我给小九看看伤势。”岳清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再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推给不存在的魔族。

柳清歌不敢耽误给沈清秋治伤的时间，几步就走出竹舍，轻轻合上门后，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娇弱的呻吟。

一个心绪晃荡，柳清歌差点栽在地上。

他是得了什么病吗，为什么身体这么热。

魂不着体地回了百战峰后，发现院子和墙都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但弟子还是鼻青脸肿的，看他的眼神都如避蛇蝎，他不由愧疚地摸了摸鼻子。

此时竹舍里，岳清源正在为沈清秋查看伤势，刚刚因着魔气而震伤，肩胛的伤口又渗了几滴血出来，还好没有裂开，不然沈清秋又该受罪了。

“小九，是七哥不好，七哥应该守在你身边的。”岳清源一边为他重新上药，一边说着歉疚的话，他不该没控制好自己。

沈清秋疲惫地摇摇头，胸口因为疼痛喘得微微起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真的很痛，但又不能出声，不然岳清源又该自责了。

此时的情形又让他想起了新婚之夜，他也是这般，就算疼也不说一句，任由自己放纵，他好像成了那个欺负他最多的人。

“哎.....是七哥不好....七哥对你一点也不好，等小九好了，七哥让你打回来....”岳清源一边说一边红了眼，他开始憎恶这样的自己，又对床上的人心疼得不行。

沈清秋哪里会觉得岳七有半点不好，他好累，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嘴里还不忘说：“七哥好，七哥最好，不哭.....我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