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和我说,是不是……是不是有人逼你?啊?你说话啊…你说话,好不好?”
郎千秋半跪着,双手紧紧地抓着谢怜的肩头,他浑身发抖,似乎手下这具被各种绳索铁链束缚住的身体是他最后的希望。
谢怜跪在地上,微微偏头,不忍再看。
他依旧戴着那银白色的面具,这一偏头,更有种“无话可说,事实如此”的意味。
郎千秋彻底坐在了地上,手也落在了谢怜宽大的衣袖上,他轻轻地拽着,眼神也不知飘到了哪里。
“……是我,没人逼我”谢怜终于开口了,郎千秋立即回神,又立即意识到他的话,瞪大了双眼“那你……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我是仙乐人,您还不明白吗?”谢怜正过脸,看着他“我就是讨厌你们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样子!明明是强盗,为什么要装得像高僧一样!?我仙乐人,不需要你们的怜悯和施舍!”
郎千秋赶紧松手,似是摸到了什么烫手的山芋,又坐在地上往后蹭了蹭“你,不是国师,你是谁!?国师呢?”
“不,我就是芳心,我就是国师”谢怜的目光透过冰冷的面具刺在郎千秋身上。
连他最后的自欺欺人也被生生的揭穿。
…………
地牢很乱,也很黑,里面只有一堆乱蓬蓬的稻草,还有一只只时不时跑进来的老鼠。
谢怜不知道郎千秋会怎么做,但即使他会心软,那些百姓也不会……
只有死路一条了。
正当谢怜思索着这次会怎么死的时候,郎千秋又来了,他几乎每天都来一次,也就成了谢怜分辨白昼黑夜的依据。
和往常一样,他又神色复杂地盯着谢怜看了一会儿。
刚要开口,谢怜抢先一步,“我已说过多遍,就是我,无人指使,我情愿在此多年只因探查底细,制定我的复仇大计。殿下,莫要再问了。”
郎千秋轻轻摇头,嘴唇抖了抖,说“国师……不,今日,我是来通知你,明日行刑。”
谢怜不甚在意,随意回了句嗯。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殿下,不继承皇位吗?”谢怜首先开口,打破寂静。
“不愿”郎千秋说完便转身离去,直到谢怜目送着他走到门口,他才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国师,后会有期……”
谢怜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才对着门说“嗯,有期……”
许是顾及他的面子,郎千秋并未让他摘掉面具。
不过,很大可能是摘掉后就没有了辨识度,毕竟人们从未看过他的真容,只见过那张面具。
记得他来这里的前五年,人们崇敬他,为他建了许多寺庙,至于现在……
“喂?喂!别装死了!”谢怜无缘无故挨了别人一脚,倒也醒了。
“走!别磨磨唧唧的!”那狱官粗鲁地推了他一把,骂骂咧咧地要往他身上踹。
谢怜微微闪身,避开一脚,倒也不生气,“你!你还敢躲?!”谢怜不理他,径直向前走。
黑漆漆的甬道尽头,就是当时郎千秋离开的那扇门。
门锁着,钥匙该是在狱官手里。
“干什么啊!?我叫你停下来,听没听见!?”谢怜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
这人领了命,怕是也不敢动他,只能不服气的小声嘀咕着。
“吱呀――”门开了。
刺眼的白光挤进眼眶,是谢怜这几天从未见过的亮。
激烈,明媚,而又冷淡……
他习惯性地闭上了眼,却又意识到什么似的睁开眼。
嗯……好久没见过如此刺目的光。
他没有怕,只是感觉心里的巨石落下了,却又激起了千层浪。
至于什么感觉……不知道,失望至极?不,也没什么好失望的……那,宽慰释然?不,也不是。
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一时间却也只能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