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被自己的师父一路叼回魔域入口处,整个魔呆滞了好半响,方才师父离去的举动,称之为落荒而逃没错吧?
夜君师父,为什么?
即便打不过,也没有这样一出来就逃的道理。
凝王还说呢,为师若晚来一步,你怕是要吃不少苦头!你知道她是谁吗就敢惹?
夜君她先惹的!
五十二年前,他出个门就被她封印了这么多年!没将她碎尸万段已经很不错了!
凝王深吸一口气。
凝王为师的祖父与她颇有渊源,论辈分你还得尊她一声祖宗,莫要再招惹了。
夜君拧了拧眉,倒是没想过这真是个祖宗辈的,不过这番心下倒是顺畅了不少,否则若真被一无名小卒封印那么多年,他魔王大人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师徒俩入了魔域一路回宫,默契的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
同时,身在殿中的容遇儿此刻并不知道大魔王已经回来了。
今日她为答谢封烯,特意做了一桌佳肴。
而封烯是个见了美食便走不动路的人,见了好厨子也不管对方是神仙还是凡人都会想尽办法请回鬼域。
如今,小可爱两样都占了!
显然,他之前完全没想到她的厨艺这般了得,奈何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封烯如此佳肴,怎少得了美酒相衬。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随着声音落下,案上已经多了一壶酒与两个杯。
容遇儿不会喝酒,刚想婉拒,一只精美的白玉杯已经递了上来。
封烯果酒,不醉人。
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还含着些笑意,双手递杯,举止彬彬有礼,让人难以拒绝。
容遇儿双手接过,师父师母自幼教导她,不可与女子对饮,特别是山中的师姐师妹,那些带着酒来的,通常没安好心。
不过,他们好像没说过不可与男子饮酒。
杯中酒液清亮透明,闻上去酒香浓郁,有着葡萄酸甜的味道。
两杯相碰,对方一饮而尽。
容遇儿浅浅尝了尝味,发现没有想象中那般烈后才全数饮下。
容遇儿醇厚纯净,甜而不腻。
颠覆了她对酒的认知。
见她杯中酒水已尽,他提起衣袖,又斟满了一杯,眸光扫过小姑娘乌黑明亮的眼眸,唇角漫起抹意味不明的轻笑,眸色渐浓。
真是为难,“顶级的佳肴“与“拔尖的厨子”怎么可以是同一个人呢。
或许可以先灌醉她,把她脑子里的食谱全数套出来。
姑娘家本就嗜甜,他今日带来的葡萄果酒就很合她的口味。
这种酒,虽然酸甜可口,没什么酒味儿,但其中却混合了许多不同的酒,酿造方式和原料都不同,所含的成份不一样,混在一起,醉酒效果来得更快。
再加上味道可口,不知不觉中喝多了也察觉不到。
特别是像容遇儿这样滴酒不沾,几杯落肚,面颊已开始泛红。
小姑娘唇瓣沾上了酒液,红润光泽,摇曳的烛火倒映在那双黑眸中,皎皎如星辰。
封烯含着笑,又接连着敬了几杯。
待他觉着差不多了,才微微俯身凑近,嗓音带着蛊惑:
封烯遇儿厨艺了得,不知这“雪霞羹”是如何做得比豆腐还细腻的?
容遇儿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眸中似有疑惑。
也并非故意不动,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封烯一直晃着,时不时还晃出两个影子,瞧的她脑袋一阵阵的晕眩。
封烯遇儿?
鬼王大人不但一直没得到回复,还被眼前的小姑娘直勾勾的盯着瞧了许久,像是他问了什么难题一般。
容遇儿封烯……你能不能暂时别晃……
容遇儿我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
封烯……
在椅上端坐不动的少年微微挑眉,随后缓缓的开始左右摇摆。
封烯好,不晃了,现在有没有好点?
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后,没有再分开,容遇儿点了点头。她以为自己点头的动作极为明显,但在封烯看来却几乎动都没动。
封烯那遇儿可以告诉我了吗?
鬼王大人左右晃动着身子,晃的他自己都见鬼的生出了几分晕眩感。
他的问题依旧没得到回应,再看面前的小姑娘,似乎已经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下一刻,面朝菜肴,直直的扑了下去。
封烯一惊,眼疾手快的拖住了她的脑袋,没让她与面前这盘东坡豆腐来个亲密接触。
这么好的菜肴,可不能这么糟蹋,哪怕她是“顶级食材”也不行。
眼下这样,食谱估摸着是套不出来了……
日后,他定要找机会诓她默出生平所学!
打定了主意,他才弯身将人扶了起来,鼻尖充满了夹杂着药香味的冥阴之气,诱使他凑近几分,不由吞咽一下,这吃了得有多补……
醉的有些神智不清的姑娘,潜意识里还是不喜欢靠人太近,不断地往一边躲着。
封烯也不勉强,微微松了力道,小姑娘一时失了依靠,重心不稳的往后跌去,当被他再次扶稳后,下意识变得安安份份的,不敢乱动。
其实封烯也想克制着别靠她太近,但奈何见了美食就走不动的路,更别说拒绝了。
虽然也没人邀请他。
可试问狼见了醉醺醺的羊,有几个能若无其事的绕路而行?
两颗尖锐的牙逐渐显露,与此同时脑袋上还冒出两只灰扑扑毛茸茸的尖耳朵。
许是因为成为半魔后,对危险与生俱来的感知能力,容遇儿微微张了眼,醉眼像蒙了层纱,看不清眼前这人的模样,目光却被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吸引了去,直勾勾看着。
容遇儿是狗啊……
她想伸手去摸,却在未触上时被人猛的扣住腕子。
饶是向来涵养极高的鬼王大人听了她这句话,也忍不住僵了面色,沉下声反驳:
封烯你看仔细了!这分明是……
话语将将要落,封烯猛的一顿,他真是糊涂了,险些不打自招将自己的真身告诉一个小姑娘。
毕竟这么私隐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说出口,流氓地痞都干不出来。
落在腕间的力道不重,却足以制住她欲摸那毛茸茸的耳朵的手,只不过醉酒的容遇儿有着不屈不挠的精神,她向来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夜君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怒不可竭的质问声落下,腕间的力道突然松开,小姑娘顺利的揉上了鬼王大人的耳朵,笑意染上眉梢。
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那柔软的毛发,一道几乎能捏碎她骨头的力道将她用力一扯,“咚”的一声,小脑袋撞上了大魔王的胸膛。
大概是拉人的力道过猛,被她的脑袋撞上的那一下,大魔王都没忍住悄悄咳了一声。
不过,丝毫不影响他充满杀气的眼神,像要吃人的野兽。
只是,怀里人可能因为痛极而懵了一阵,回过神来时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额间一片红,与白皙肌肤成正比。
一旁的凝王瞧着心疼的要命,忍不住埋怨道:
凝王你这么大力做甚,弄坏了你上哪儿赔个徒孙给为师?
夜君……
夜君您没徒孙!
他咬着牙道。头一次正面回应外传的谣言。
凝王只当他是气昏了头,别说夜君,连她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凝王小九,先带你闺女回房休息。
夜君她不是!
大魔王面色阴沉的厉害,话语间盯着封烯不放,而对方不但不显尴尬,反而朝他温润一笑。
被“父亲”拒认的小姑娘哭的更厉害了,虽说哭声不大,但那一声声呜咽,听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令人难以忽视。
大魔王反复深呼吸来压下心中勃发的怒意,本想凶一顿这个拖后腿的,却在凝王的注视下,生生咽了下去。
他反复克制了好半响,最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咬着牙寒声道:
夜君闺女!咱们睡觉去!
也不知道是他这声“闺女”起了作用,还是小姑娘哭累了,竟然就真的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些乖巧的窝在大魔王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