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7 斟酌

自朴府私会那一次，金泰亨与朴智旻之间即便不到不欢而散的地步，但仍气氛微妙。

本应该回府与金家家主商议站队之事的金泰亨，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转身去了田府。

而田柾国刚打完一场小仗，回府不久还来不及卸甲就坐于大堂喝茶解渴。

“将…少爷，您的好友金家少爷来见了。”

田柾国闻言一愣，缓神过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后起身喊人来帮我自己卸了这一身血迹斑斑的甲。

而等金泰亨真正见到田柾国时，早些日还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时面显倦态，那股子冲动劲似乎也跟着田老将军去世而后毫不犹豫接过田家主事的种种被消磨利劲。

金泰亨眼看田柾国走近落座，手中握着的茶盏不免放下，眼神直盯着田柾国看，紧皱眉头。

金泰亨“你近日一直很忙？”

近日来，叶家出事再是田家，城中几家也都似有所感，跟着不安紧张。而金家又是难得顽固的中立派。金泰亨根本没有时间去打探其他人的消息。

远看没发现，近看却是发现田柾国下巴冒了点点青胡茬，眼圈带着浓浓的青乌，看起来似乎是许久没好好休息了。

田柾国“自阿爹死后，镇国将军的头衔便落得我的身上，我想有时间去调整，但战争并不会因此而不再开启。”

他垂眼，长翘睫毛掩去眼底的疲倦，叹了口气。

田柾国“即便阿爹与朝中那派人不算交好也是和平共处，就算是看我长大，但抵不过事业不平，而我突然顶位，只因年龄资质吃亏，不管我再努力，也不满有人不服。”

金泰亨“可针对你没有好处不是吗？君王暴政残民，又是喜好征战，能打胜仗是你们田家为重要功臣，想要趁机拉你下马，就算是只为利益，也不怕因此失衡战力而导致败国。”

金泰亨心有不平，说出来的话也是重得不止一星两点。

其实本来自己前来是要试探田柾国对于反叛的意向的，但等真见到了，金泰亨又心软了。原本想要问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开始关心。

田柾国心知金泰亨极少像此时这般失去理智，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他对于自己的关心。

抬眼再看去时，田柾国又回到了那副干干净净少忧少愁的少年模样，勾起唇角，笑得开朗。

田柾国“阿爹其实早在以前就常跟我说，人难逃一死，这么多年仍能从战场平安归来，都是阿娘保佑。”

田柾国“在他看来，战死不过是最普通又最习惯的一种。”

田柾国“比起病死，老死这类未知的死亡，才是最令他无措的。”

金泰亨的眉毛自田柾国现身以来便紧皱不放，听田柾国似是宽慰的话也无法消散那点替他打抱不平的怒火。

突然想起朴智旻不久前意味深长的话，金泰亨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金泰亨“…柾国，你有没有想过功高盖主这一说？”

出乎意料的是，田柾国并未闻言诧异亦或是不解，而是不平不淡地与金泰亨对视，甚至是眼带笑意，似乎丝毫不意外。

田柾国“我想过。”

田柾国“但人已逝去，我是常与生死之间打交道的人，即便想要怀恨，早在我上场杀敌的那一刻起，便麻木了怜心。”

金泰亨睁大眼，他其实想过田柾国的态度，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样淡然地接受如此。

金泰亨“你，真不在乎？”

抿过一口淡茶，田柾国抚指拭去外溅的茶水，笑而深刻。

田柾国“当然不，只是相对报复，我更想先知晓真相。”

金泰亨这才反应过来，田柾国真的成长许多，而且不止一点，是一夜之间便让他恍若今非昔比。

田柾国“如若真的只因功高盖主而让阿爹逝去，不论后果，我也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金泰亨“如若是一丘之貉？”

田柾国“那便斩杀干净，寸草不留。”

金泰亨诧然，心想真若是这样，那田柾国反叛的可能甚至不小于一半。

毕竟就算是忠君爱国，理智压下丧父之痛，当今王上虽为暴政但于内还是戴着副爱臣爱民的假面具，大家心知肚明，或许只有田家仍未木脑袋，一心为国。但若真让田柾国一览王族真面目，或许在私心推脱下，那点忠君也会偏向忠于明君。

短短几日，两方站队各自忙碌，而最重要的几家却是因种种原因迟迟不现，田叶金，三家不明真正立场，令人难以斟酌。

无意之间，闵玧其一语成谶，朴智旻暗暗推力。

京城翻天，不过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