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棠少泽打着方绾绾的表情， 忽然低下头，笑出了声。
小姑娘的眼睛圆又大，覆着一层湿漉淹的眼泪，眼周一圈都是红的，脸颊还蹭到了污溃，她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她的这个样子，把程明旭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处。
被方绾绾说成“爸爸”的人跟“方时瑾哥哥”站在一块儿， 很明显是同龄人，还穿着统一的志愿者服装。但听方绾绾这么一说，他和方时瑾长得确实还有点像。程明旭暗暗地想着。
虽然不知道她撒谎的原因是什么，程明旭也不忍继续问，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秃了的脑袋:“先去处理 一下伤口吧。”
学校在运动场的两个角搭建了帐篷，底下坐着红十字会的志愿者以及校医，以防有学生意外受伤。
方时瑾勉强平复了情绪，面无表情地说:“好的。 ”随后他便背着方绾绾往帐篷的方向走。
程明旭在后头拉着棠少泽说了几句。因为有家长在，他也放心，而后便到别处去观察别的学生的情况。
两兄妹沉默地走在前面。过了几十秒，棠少泽也跟了上来。
方绾绾趴在方时瑾的背上，心脏一直提着 ，不上不下。她忍不住往棠少，的方向看，表情象是在求救。下一 秒，方时瑾凉凉地开了口:“你刚刚喊我什么? ”
方绾绾立刻收回视线，没敢说话。
“我是你爸爸?
.“……”
“你是摔到腿了还是摔到脑子了?”
本来因为摔跤了，浑身都疼，方绾绾一句话都不想说。她刚刚逼不得已出声应付完老师，心情才放松了一点点， 现在又要接受方时瑾的指责。她的喉间涩，铺天盖地的委屈感向她席卷而来:“你怎么老骂我? 你骂我一天了。”
在这一瞬间，方绾绾觉得自己成了天下最可怜的人，她用力抿了抿唇，想忍住哭腔，还是没能忍住:“我要跟爸 爸说……你走开，我不要你背我了……”
听出她的语气，方时瑾立刻闭嘴。过了两秒，他又道:“脚崴到了， 我不背你你怎么走?”
“我自己能走。”方绾绾蹬着那条没受伤的腿，想要下来，“我要自己走， 我不要你背……方时瑾回头，不耐烦地道:“你能不能听话点? ”
“我不要!”方绾绾的眼泪还在掉，她盯着他，“我为什么要听话? 你老骂我，整天都在骂我……”
方时瑾的气焰消了大半:“哥哥这 不是跟你闹着玩吗?”
这软化的态度没有半点用处，方绾绾的情绪一上来，话都不过脑就往外冒:“你这么不喜欢我，妈妈还没把我生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叫她把我打掉?”
方时瑾皱眉:“你说什么呢? ”
他的尾音上扬，音量也稍稍拔高，他似是极为不赞同她的话。这语气让方绾绾顿了几秒，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她愣愣地看着方绾绾，过了几秒后才眨了下眼，又掉出一大串豆大的泪:“你又骂……”
方时瑾:“……”
离帐篷还有好一段距离， 方时瑾就像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
棠少泽听着两人的对话，以及方绾绾从没有过的哭声。他挠了挠眼下的皮肤，忍不住喊了声:“喂， 方时瑾”
方时间瑾:“干嘛?”
他走上前来，看了方绾绾一眼:“我来背吧。 ”
听到这句话，方绾绾的哭声减弱了些，她抬头看向棠少泽。这个反应给出的意思格外明显，方时瑾稍稍侧头，非常尊重地问了句:“你要他背? ”
方绾绾彻底停住哭声，定定地看着棠少泽。
“……”
她虽然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应，但这反应，像是被他背着，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一件事情。方时瑾吐了口气，忍着屈辱说:“行。”
说完，他一声不吭地把方绾绾放了下来。等方绾绾站稳之后，棠少泽蹲下把她背起来。方绾绾趴在棠少泽的背上，回头看了方时瑾一眼，想说点什么， 但又因为还在生气，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棠少，调整了下姿势，盯着前方，随口问:“除 了脚还有哪儿疼?”方绾绾抽着鼻子，小声说:“手疼。 ”
“还有吗?”
“膝盖也有点。”
“嗯，别哭了。”棠少泽说，“哥哥一会儿给你上药。”
方绾绾沉默着点头。
这个角度，方绾绾只能看看到他的侧脸。因为比赛被她还了回去，此时又出现在他刚刚段嘉许戴到她脑袋上的数发着淡淡的烟草味。
的头上。两人靠得近，她还能闻到他身他的半张脸露在光之下，头发染上点光晕，太阳从另个方向照射过来，影之下，桃花眼微眯，鼻梁挺直。五官轮廓分明，嘴唇轻轻根着。上半张脸在阴影
看不出情绪如何。
很快，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棠少泽突然出声喊她:“小孩。”
方绾绾立刻收回视线，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没等她回话，棠少，又道:“把哥哥的帽子摘下来。”
方绾绾乖乖地照做:“然后呢?”
棠少泽的语气散漫:“然后戴到你头上。”
方绾绾一愣。
似乎注意到她的愣怔，棠少泽下意识地回头。他看着她傻乎乎的表情，眉眼一抬， 他轻笑道:“不觉得晒?”
到了帐篷处，棠少泽把方绾绾放到一把椅子上。受伤的人并不多，大都是中暑的人。方时瑾把校医叫了过来，让她帮忙看看方绾绾的伤。
校医检查了下方绾绾的脚踝，拿了冰袋和药水过来，说:“没什么事儿， 不严重。冰敷一下，然后喷点药就好了。这几天别再运动了。”
棠少泽看了眼:“不用去医院看看? ”
“没事儿，就是轻微扭伤。”校医说，“不过以防万 一，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也行。”
方时瑾:“还是去看看吧。”
棠少泽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肿的脚踝，没说话。棠少泽到旁边拿了瓶生理盐水和碘伏，蹲到桑稚的面前:“先处理 下别的地方，然后再去医院。”
方时间瑾走过去:“我来吧。 ”
方绾绾这才开了口，赌气般地说:“不行。”
……方时瑾盯着她，忍了忍，“行，我去给你倒杯水。”
见状，棠少泽看向方绾绾，挑着眉笑:“这么信得过我? ”
方绾绾的眼睛还红的，她又低下头，把掌心摊平放到他的面前，支吾地道:“我哥那么没耐心，会弄得我很疼的。”
棠少泽只是笑了笑，垂下眼，慢慢地往她手上的伤口倒着生理盐水。生理盐水的刺激性不强，伤口处只有小的不适感，并不太琢。方绾绾盯着他的动作，觉得还能忍受。像是在帮她分散注意力，棠少泽漫不经心地说着:“对了，刚刚你跟你老师说你哥是你爸。”
把她手上的伤口清洗干净后，棠少泽又把她右腿的裤脚捋上去，处理着膝盖上的伤口:“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
方绾绾想了想:“我 老师没见过我爸爸。”
棠少泽:“嗯?
桑稚:“那就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了。 ”
……棠少泽把瓶盖拧好，好笑地道，“你哥就这么老啊? 他还跟我穿一样的衣服呢。
方绾绾才注意到这个点，表情瞬间僵住，过了好半天才道:“ 那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棠少的开始给她涂碘伏，没有说话。方绾绾犹豫着问:“那如果 老师问起来的话，我能不能说你俩穿的是亲子装?
……棠少泽抬眼，意味深长地道，“小孩， 你有没有良心?”
“啊?”
棠少泽淡淡地道:“哥哥对你那么好，你还帮着你哥欺负我?”
方绾绾顿了下，没懂:“我哪有欺负你?”
段嘉许当没听见。
棠少泽眨着眼，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解释着:“哥哥， 我觉得我对你还……还挺好的吧?”
这次棠少泽有了动静，把她脑袋上的帽子戴回自己的头上。
方绾绾: “……”
她忍不住说:“你还挺幼稚的。 ”
棠少泽淡淡地道:“嗯， 还骂人。”
……方绾绾瞪大眼，冤枉地道，“我哪有骂人? 而且你这么大个人，我怎么欺负你?你不要冤枉我。”
棠少泽:“把手伸出来。 ”
方绾绾顿了下，乖地伸手。他握着她的手腕，固定住，而后垂下眼，慢条斯理地往她掌心，上的伤口涂抹着碘伏，却完全不搭理她的话，仿佛真的生气了。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