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阳(二)

宋雅柠印象中的疯人院总是充斥着神秘而痴傻的气息，原因来自于严浩翔晚间的鬼故事。

宋雅柠外面的人?

宋雅柠想起那个满面疮痍的男人，以及那位骨瘦如柴眼神空洞的老人，配合着走廊里忽明忽暗的灯光，她不经打了一个冷颤。

宋雅柠他们……

张真源他们都是真正的精神病人。

张真源确切点说，除了贺儿和医生，这个精神病院里都是真正的精神病人。

张真源他们有些是先天性精神问题，有些是后天遭受过心理不能承受的疾苦后，精神出了问题，疯人院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后者。

我们选择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没有因此选择我们。

张真源204的那个男人曾是个武警教官。

武警教官还是少年的时候，喜欢趁着夕阳奔跑在山城的小巷，遇到挺着啤酒肚的城管拿着棒子装腔作势的追着拖板车的小贩，少年冲过去推着板车撒开腿的跑。

他和十七岁的刘耀文很像，总是用拳头制裁着那些纹着花臂，嚷嚷着收保护费的地头蛇。

十七岁时，少年进了武警学院，后来顺利留在了学院，成为了一名武警教官。

二十八岁时，他拿出了所有的积蓄，买了一枚戒指，满心欢喜的向喜欢的女孩求婚。

“你想做我的堂客迈?”

这个平日里不善言辞，严厉待人的武警教官此刻像个愣头愣脑的孩子，他站在灯光下，眼神到处飘，对着心爱的女孩摊开手掌，手掌里是他准备许久的戒指。

“我愿……啊!”

话还没说完，昏暗的路灯下冲出一群身穿黑色T恤，纹着花臂的人，他们捂住女孩的嘴向后拖去。

“你们找死!”

少年眼神愤恨，他认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他收拾过的小混混，把牙磨得咯咯响，但随即他的瞳孔放大，嘴里喃喃喊着:不要!不要!

女孩白皙的脖子上架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刀!

“你不是很爱她迈?”

少年清楚的知道，这些小混混大多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们放开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打你们的是我，她不知道。”

锃亮的刀子渗出了血，少年从开始的冷静谈判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连连摆手，他太害怕失去女孩了。

“放过她也阔以，诺!捡起地上那把刀!”

说话的人缺了一颗门牙，有一年夏天，他堵在小巷门口，对着卖完菜回家的老奶奶索要保护费。

“老不死的，今儿卖了多少钱?”

老奶奶浑浊的眼里布满了泪水，她紧紧勒紧裤头，她裤头内口袋里的钱，是他孙子的读书钱，可不能让这些不学无术的混混拿去嚯嚯。

“你找死!”

少年仿佛超人一般从天而降，一拳将混混的门牙打落，自此以后，混混少了颗门牙，被叫做豁牙。

“把脸划烂!”

豁牙小人得志般叫喊。

少年捡起锃亮的刀子就往自己脸上划，瞬间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滴在他为求婚新买的白鞋上。

“哟!这人怕是个傻der。”

说完哄笑声四起。

“我让你划她的脸，你倒好，买一送一?”

“你!”

少年眼睛红了，混着满脸的鲜血，他愤怒的捏了捏拳头，如果不是女孩在他们手上，他非得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可是……他太害怕失去她了。

“哟!生气了呀!”

“来打我呀，你不是很厉害嘛!”

“想不到是个耙耳朵!”

“哈哈哈哈，怂货!”

“回家找妈妈吧!”

混混口中的话语肮脏难听，少年都忍了下来，他在找机会，等架刀的混混放松下来。

“你别管我，你快跑，他们不敢……”

“臭娘们，你再喊一声试试!”

话音未落，鲜血顺着刀子滴到了地上。

“怎……怎么办……”

“杀……杀人……了”

混混们没想到会闹出人命，他们看着路灯印着的鲜血，都慌了神，一个个落荒而跑。

女孩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愿意……”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小巷里的混混安分了很多，而少年，他每晚都会梦见女孩，梦见女孩躺在鲜血之中，对他说着，我愿意。

后来，少年疯了，他被送上了歌乐山，在他少有的清醒的时候，他会对着房间的墙，一次一次的练习着

“你想做我的堂客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