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向阳(三)

刘耀文打小就住在小巷里，后来丁程鑫来了，两个人将藏在袜子里的钱拿出来凑了凑，然后买了那一间有壁橱的房间。

刘耀文也住过壁橱，从租客到主人。

那个时候，铁窗外总有一位常客，从铁窗外的簌簌的枝叶缝隙中精准的用一粒石子打在壁橱上。

刘耀文去哪？

刘耀文从壁橱跳下去，拿起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T恤套在身上，刘耀文有六块界限分明的腹肌，排列整齐的躺在他小麦色的腹部。

丁程鑫也有，是跳舞跳出来的，但是来了小巷之后，他再也没跳过，连刘耀文都不知道丁程鑫会跳舞。

“地头蛇来找李叔收保护费了。”

刘耀文那还等什么？

少年血气方刚，又痴又勇，三人走在路灯下，影子拉的老长，走出一种大哥大的感觉。

每次打架回来，刘耀文都会在壁橱内壁画上一笔，他觉得他能保护小巷里的人了。

“刘耀文是超人。”

超人才能保护所有人。

王姐的儿子年长刘耀文三岁，十七岁的时候，他很少再带着刘耀文丁程鑫去打架了。

刘耀文今天去哪打架？

“不去了。”

刘耀文好，那明儿去。

“明儿也不去了。”

“耀文，我要去打工了。”

“我妈最近身体不好，我听郭叔说矿上能挣很多钱，我要去挣钱。”

刘耀文很远吗？

“嗯。”

刘耀文再一次与最亲的人分离，他问丁程鑫。

刘耀文你会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吗？

丁程鑫摸摸他的头，拍了几下刘耀文的肩。

丁程鑫我不去，去了也带上你。

王姐的儿子走的那一天，两人将他送到了火车站。

“你们帮我照顾一下我妈，她是个哭包，等我赚到钱了，我就回来，然后我们三开个面馆，安安稳稳度日子。”

“她摆摊的时候，要是地头蛇欺负她，你们帮我狠狠揍，别让她哭。”

“我走了，我会给你们传口信，赚了大钱就给你们买俄罗斯的雪糕。”

刘耀文和丁程鑫望着他上了火车，之后他再也没回来。

警察找到王姐夫妇的时候，王姐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他们让王姐辨认身份。

王姐哭瘫在地，眼睛睁都睁不开，丈夫两只手扶着她，然后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是……我家的娃。”

“你们得做好心里准备。”

王姐我娃命苦啊，出去那么多人，咋只有他被矿洞埋了呢。

王姐哭的不能自己，她想起去的时候，儿子对她说，等挣了大钱，他养她，她就再也不用摆摊。

出去打工的青年有七八个，去了矿洞的只有王姐的儿子和郭叔，矿洞塌方，埋了王姐的儿子，而郭叔毫发无损的回了家乡。

王姐他咋弄好命呢？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这起矿洞塌方很可能不是意外。”

王姐啥意思?

王姐心里一震，顶着哭肿的眼睛，死死扒拉着警察的衣袖。

94年，王姐十七岁的儿子跟着小巷的郭叔去了矿洞。

郭叔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挺着个啤酒肚，因为没钱讨不到媳妇。

每天浑浑噩噩，在小巷四处骗吃骗喝，刚开始大家都很热情，到了后来，一些直白的人家关上了大门，不再让郭叔进去，只有王姐夫妇，一直很乐意接纳这个中年男人。

后来，小巷里的人看不下去了，大伙找郭叔做他的心理工作，认为他应该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郭叔骂骂咧咧说，这是嫌他没用嘞，然后气急败坏的说要去外地赚大钱砸给他们看。

“赚了大钱我们帮你数钱嘞。”

就这样，郭叔离开了山城，去了外地打工，刚开始的那几天，他什么也不会，饿了两三天，只能捡瓶子，捡垃圾卖，卖得的钱买了一碗盒饭之后，他不想再动了。

捡垃圾的时候，他看见过没有手和左腿的人坐在有轮子的铁板上沿街乞讨，于是，他决定乞讨挣钱。

可是他身体健全，争不过残疾的乞讨者。

“爸爸，你看，那个叔叔好可怜。”

“他有手有脚，不努力挣钱，在这里跪着，羞死人了。”

“快走快走，惰气会传染。”

郭叔无所谓，他听惯了这些话，他的脸皮早就随着多年的混吃等死碎了一地。

只是，肚子可真饿啊。

郭叔跪在地上乞讨的时候，偶然看见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位秃头的中年男人有了纠纷。

“我儿子啊，咋这么命苦啊。”

“别嚎了，这次塌方埋了很多人，我快烦死了”

“这是给你们的钱，拿着快走。”

郭叔看着那一叠红色的纸，眼睛都快变红了。

男人甩开夫妇两人逃走了，女人哭倒在地，郭叔有了一个想法。

后来，他赚了大钱，回了小巷，对外宣称是挖矿赚的钱。

“叔，挖矿真的这么赚钱吗？”

“当然，不过你得造个假身份，你晓得，矿洞常常有事故，矿老板不让外人进。”

“造假身份难吗？犯法吗？”

“只要你不对外说就没事，不过你得喊我叔。”

郭叔拿着王姐儿子仅有的钱拿走给他办了假身份证。

然后两个人进了矿洞，王姐的儿子悻悻的想，出去就能给我妈治病了。

矿洞黑暗而又逼仄，王姐的儿子背对着郭叔，然后永远留在了矿洞里面。

“我妈还在等我。”

这是王姐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郭叔擦了擦带血的刀子，将犯罪现场伪装成塌方的样子。

矿老板怕警察知道会封了矿地，连忙拿出钱来，想拿钱了事。

一个手指五十，一条命三万。

半年后，警察在追查街上流浪汉失踪案的时候，终于追查到了郭叔。

短短三年半，郭叔用这样的方法杀了八个人。

前七个都是街上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郭叔先给他们甜头，给他们造了假身份，带进矿洞杀害，然后伪造塌方现场。死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缺了手和左腿的流浪汉。

街上的流浪汉失踪不会有人在意，矿洞老板只想息事宁人，郭叔靠这个方式拿了不少钱。

街上的流浪汉越来越少，郭叔没有了目标，就想着回家先享福一段时间。

然后遇上了炽热而又真挚的山城少年。

“叔，挖矿是不是可挣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