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奶花

　　谢怜把那小花城放在椅子上，寒若兮前去检查伤势，但是小花城捂着右半边脸，死活不松手。

　　寒若兮自然知道何故，但暂时也没辙只得望谢怜:“太子殿下，这.....?”

　　谢怜微一举手，道:“可能是怕生。没事，我来。

　　那幼童坐在椅子上，谢怜无法平视，他便微微俯身，弯了腰，歪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一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瞳里，映出了一个雪白的倒影。这种眼神，若要形容，真真如风信所言——仿佛着了魔、鬼附身了一样”，

　　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半晌，他才低下头，道:“……红……”

　　他声音又低又小，有点含糊，像是不想说，又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谢怜只大概听清了一个“红”字，又问道:“你几岁了?

　　那小孩儿道:“十岁。

　　谢怜只是随口问问，意在打消他的警惕心，听他腼腆地答了“十岁”，却是一怔，心想:“我还以为只有 七八岁，居然十岁了?那这孩子真是很瘦弱了。

　　顿了顿，谢怜微微一笑，道:‘“现在各位大夫帮你看伤，你别怕，放下手好吗?”

　　那幼童听了，却迟疑地摇了摇头。

　　谢怜道:“ 为什么不肯?”

　　沉默许久，他才道:“丑。

　　他就答了这么一个字，再怎么哄，也不肯配合放手看头。谢怜发誓说不丑，他不看，他转过身也不行。小小年纪，却极是固执。

　　突然，寒若兮灵光一闪：“殿下，可以麻烦你暂时先出去吗？”

　　“这……”谢怜看了看小花城，想必他是怕人多，而且寒若兮的医术他也放心，便退出去了。

　　“好了，殿下出去了，可以乖乖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吗？”说着，便要去拆那那绷带。

　　小花城吓得连连摇头后退，结果摔下了椅子。

　　“小心！”幸好寒若兮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松开自己那右半张脸的打算。

　　“我不看你的眼睛，我就只是想要把你脸上清理一下，好吗？”

　　小花城惊恐的看着他，似乎在奇怪寒若兮怎么知道他眼睛的事。

　　“好吗？”寒若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温柔，脸上也带着微笑。（脸要僵了！）

　　好半响，小花城才迟疑的点点头，慢慢松开了脸上的手。

　　寒若兮：卧槽，这是什么惊喜。他已经做好小花城死活不听他的准备了。

　　“……不准偷看。”

　　“好。”

　　寒若兮去打了一盆清水，小心翼翼将小花城头上的绷带拆下，拿毛巾去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怎么说呢？不愧是花城，虽然现在年龄尚小，五官也没长开，但是擦掉脸上那些脏东西之后，看着长得还是白净可爱。

　　小花城还是有些害怕，虽然眼睛闭上了，睫毛还是轻颤着，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让自己睁开眼睛。

　　“好了。”

　　小花城下意识睁开双眼，入眼便是寒若兮那张温温和和的脸，他却是突然想起自己绷袋已经拆了，连忙慌乱捂住右眼，惊恐的望着寒若兮。

　　“噗嗤——”寒若兮一声轻笑，“为什么要藏呀，我觉得挺好看的。”

　　虽然只有一瞬间，寒若兮还是看清了，那只如同红宝石一样，神秘，瑰丽的眼瞳。

　　好…看…？小花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眼睛好看，以前那些人见到他的眼睛，无一不是厌恶或是恐惧。

　　“好了，乖乖待着，我去给你拿点药和绷带过来。”

　　他先把小花城身上的伤口处理干净，抹上药再缠上绷带，还打了一个骚气的蝴蝶结。

　　“嘶——”寒若兮吃痛，只见小花城畏畏缩缩收回了手，“对不起。”

　　“没事。”

　　原来刚刚，小花城轻轻戳了一下寒若兮手上的鞭伤。

　　“你不，上药吗？”

　　寒若兮用着干净的纱布将他脑袋右半张脸，严格来说是眼睛的部分缠了起来。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你伤的才不轻，好好养养。”言毕，他往殿外喊到，“殿下你们可以进来了。”

　　谢怜进来，道:“寒若兮，如何?”

　　“断了五根肋骨，一条腿，各种大小伤势，累加起来，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是别想起来了，令我比较惊讶的是，他现在神志如常，而且还能站起来。”

　　谢怜一听，居然伤势如此严重，心中对戚容怒意更盛。再一看那幼童，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只是还在用那一只又大又黑的左眼，偷偷地看他。觉察自己被谢怜逮住了之后，立即扭开了头。见状，谢怜莫名觉得他好笑又可怜，道:“这孩子的伤都能恢复吗?

　　寒若兮道:“ 必然无碍。

　　谢怜这才放下了心，一点头,道:“有劳了。”

　　“分内之事。”

　　这时，有宫人通报，国主陛下与皇后驾临。众御医立即齐齐起身，迎出去行礼。谢怜把那幼童抱上了床，道:“ 你躺好，先休息。”想想，这孩子怕生,一会儿人多了说不定吓着他，又放下了床边帘子，这才起身。

　　一众侍从与宫人拥着国主与皇后步入殿中。皇后面色发白,道:“ 皇儿为何出宫后又匆匆返回?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伤?谢怜道:“母亲请放心，我没受伤。受伤的是别人。”

　　这时，戚容在角落喊道:“ 姨母，救我!”

　　皇后这才发觉，戚容竟然给风信牢牢抓着，押在一旁,不由吃了一惊。她一-心着急儿子是否安好无恙，全没注意别的，此刻见了方道:“ 容儿这是怎么回事?”

　　国主则眉头一皱,道:“ 风信,你为何像擒拿犯人一般拿着小镜王?

　　陛下驾临，风信本该和慕情等其他人一般立即行礼，但因为他擒着戚容，无法抽身脱手，处境略显尴尬。谢怜道:“我让他拿的。”

　　戚容看见皇后，道:“姨母，救我。”皇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怜已厉声“你是被风信擒住了，里面那孩子却又如何?”

　　国主道:“什么孩子?”

　　谢怜道:“一个十岁的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原本就体格孱弱，戚容派了手下人去围殴他。要不是那孩子命大，只怕横尸当场，早给他活活打死!”

　　戚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睁眼道:“一个十岁 的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体格孱弱?表哥，你是不知道，这个小不死有多凶、多野蛮、多厉害，他在你面前装得可怜罢了。我叫了五六个人，硬是逮不住这小鬼，给他拳打脚踢、牙齿撕咬，弄得鲜血淋漓。要不是他惹火了我，我何至于把他拖在马车后面跑?”

　　闻言，国主和皇后脸色双双变了。谢怜深吸一口气，道:“住口! 你干的这些事很光彩吗?

　　戚容平日又不是不爱抛头露面，如此嚣张做派，皇城中百姓岂有看不见之理?看见后，又岂有不作茶余饭后谈资之理?

　　国主看了皇后一眼，面色微青地道：“带小镜王下去，金车收回，禁足思过，一个月不许放出来。”

　　他身后侍从立即应是，上前去带他，风信这才放手。戚容却是已经无所谓了，哼了一声，道:“收便收吧，我早知道今天是跑最后一回了。”

　　听他毫无忏悔之心，皇后唉声叹气。谢怜道:“ 看来光是禁足思过一个月，他下次只怕还要再犯，需得严加管教。”

　　皇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离去了。

　　谢怜又何尝不知，母亲有为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