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桑珏是桑珞的弟弟，毕业后在家帮着父亲桑远和大哥桑琅处理生意。这日桑珏从其中一家商铺视察完回家，发现家中气氛不太对，走到后院才知道，是二姐桑珞带着不到周岁的小侄子回来了。二姐看着明显比去年去京城前沧桑了很多，好像一下子老了五六岁似的，虽然衣着还是走时的衣着，但一双手明显粗糙了很多。桑珏有些吃惊：“二姐，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姐的日子好像过得不怎么好。

父亲和大哥都在外地，桑珞请人把大姐桑瑜找来，告诉大姐和弟弟：“我要和苏沐离婚。现在先回家住几天，等找到新工作，就带着儿子搬出去住。”

桑瑜不明白，人人羡慕的一对才子佳人，怎么两年不到这就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桑珞把儿子交给丫鬟带去院子里爬着玩，看着虽然也生了孩子但容貌却没怎么变化的大姐，伸出自己的双手，再指指自己的脸，问大姐：“姐，你说我们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我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跟着他过穷日子，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自己带孩子，我不曾抱怨。但是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他不分担家务、不照顾孩子、攒不到钱养家也就算了，他还没有一句体谅的话，还嫌弃我变老了、变邋遢了，还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我一个有能力挣钱养活自己的人，为何要受这份闲气？我欠他的吗？这婚必须离！“

令桑珞没想到的是，姐姐和弟弟都不支持她离婚，连放暑假也回家来的小妹也不支持，理由都差不多，哪有让男人做家务的，男人都不做家务，做家务本来就是女人的事。苏沐又不是真的出轨了，只是别的女人给他写了几首诗，算得了什么事？买古玩这一点，这不都是文人墨客的雅好嘛，他们都说说苏沐，让他以后省着点买。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为了这点子事离婚，实在说不过去。而且离婚多难听，离过婚的女人名声不好。

桑珞发电报给父亲，父亲也不支持，桑珞孤立无援。是她要求太高了吗？人家梁先生怎么就能帮黎大姐做家务，怎么就能体谅妻子的辛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时苏沐的道歉信也到了，心中诚挚地给桑珞道歉，恳请他们母子俩回去。

桑瑜、桑琳规劝，苏沐一封封道歉信地写，到这个暑期末，桑珞终于气消，带着孩子回到京城。黎大姐一家也回来了，有黎大姐和梁先生劝说苏沐，苏沐转变了一点，帮着带带孩子。孩子大了一些，好带多了，桑珞也听进大姐一点意见，稍微收拾下自己，日子仿佛又回到从前，一家三口还算和乐融融。

半年后桑珞又怀了一个孩子，可惜有天走在路上被逃窜的“革命党人”撞了一下、又被追捕的警察撞了一下，孩子就这么没了。桑珞伤心了一段时间，好在有黎大姐开解，苏沐也学会了安慰妻子，才慢慢走出来，大半年后又怀了一个。其实桑珞不大想再生了，可是这个时代，除了手术结扎没有什么好的避孕法子，有夫妻生活就会不断地生孩子。但手术结扎也是手术，有风险，这个时代的孩子又夭折的多，黎大姐新生的那个孩子前段时间就病死了，想要有个后人，还是得多生几个。

没有等到桑珞第二个孩子出生，梁先生带着大儿子南下，黎大姐带着其他孩子也回乡下了。桑珞知道梁先生做什么事的，他是革命党人的首领之一，经常写文章抨击时政，和一众革命党人努力为大夏找出路。在军阀眼里，他这样的人就是闹事分子，该砍头，所以梁先生经常受到死亡威胁，有时不得不躲起来，连带着黎大姐有时也要带着孩子躲起来，日子过得提心吊胆。

桑珞挺佩服梁先生，也挺心疼黎大姐。她是一个俗人，年少时的一腔热血已经被柴米油盐和家务消磨殆尽。而苏沐是个不问世事的闲人，他的心里只有浪漫、爱恨情仇、文物古玩，装不下其他。所以苏沐在学校里有时候也会被其他老师瞧不起，瞧不起他的附庸风雅，也瞧不起他的格局。他们夫妻俩，都是跟不上时代的人，原因不同罢了。

桑珞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后，苏沐已经被拖欠了大半年的工资，桑珞只好当掉苏沐的一幅画来支撑家用。又过了三个多月，苏沐的工资依然被拖欠着，家里还来了苏沐的一个表妹跟着打秋风。那个表妹也是个不靠谱的人，好的不学，净学着学校里的富家小姐各种追求时尚，桑珞看她不顺眼。那个表妹也知道桑珞看不惯她，也就不怎么来了。

桑珞以为这个女孩子的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有天却发现母亲留给自己的戒指不见了，问苏沐，苏沐不好意思地告诉她，为了接济表妹被他拿去当了。桑珞气得胸口疼，那可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当即要苏沐去赎回来。苏沐找了半天，当票被他搞丢了。桑珞把苏沐赶出家门，几个月都没理他。

就在桑珞一家闹得不愉快时，梁先生的噩耗传来，梁先生被一个军阀抓到砍了头。桑珞想给黎大姐写封信安慰她，可提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况且也不知道她家的地址，这事不了了之。